结果,他一抬眸,就看到了顾半夏一脸享受、差点困觉过去的样子。 裴半笙的心里不知不觉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要不是地点时间不对,在获得她的首肯的情况下,他好想按摩到让对方舒舒服服睡过去。睡一觉之后,元气大部分就能恢复过来,疗愈效果更佳。 可惜,这里是荒野,她在参加求生节目,而他,也有自己的任务和事情要做。 顾半夏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啊,还又突然抬头的。 这一下子就四目相对了。 她居高临下,他则仰头相望。 呃,被逮了个正着。顾半夏的脸,刷的红了。 这这这,社死啊。 裴半笙觉得时隔多年后的再见面,小丫头变了。从前的记忆是单薄的、平面的,只温存于他内心深处,照片里的她也二维。 他没有想到,真人会这么的有趣。还这么的勇,比做梦还梦幻,就把他自己从沼泽的死亡线上,给救了回来。 可能,参加这档求生节目,多少有锻炼到人吧,那就好。 裴半笙之前的担忧啊,牵挂啊,瞬间淡去了。 仿佛恢复了嗅觉和味觉,连这边的空气都感到是清新的,带着美好的清香。 顾半夏脸腾腾烧着,天啊好烫,她肯定现在脸红得不像话。 不过她能撑住,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裴半笙只当没有看见她的窘态,神态透着偷偷的笑意,声音和语调则一本正经:“你试试活动活动手脚,看能不能站起来?”
要是站不起来,那他就要考虑,重新调整方案了。 顾半夏见他规规矩矩的,戒备之心收了一丢丢。 她依言活动手脚,见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眼睛一下就亮了。 哇,这按摩功夫是真的好,效果显著,她好喜欢! 顾半夏差点想打五星好评。 尽管还是个闷嘴葫芦,但小丫头什么心思,裴半笙自认自己依旧能够一眼看出来,被糊在泥巴底下的五官表情,带上了淡淡的柔和,就连语调也带着不被察觉的宠溺。 “你再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说着,他就伸出了自己的臂膀,意思让她可以扶着,免得一下子起猛了,栽倒了,又受伤。 就算她像从前他所了解的那样倔,就是不主动来扶,他也能够随时保护好她,绝不会让她摔倒的。 顾半夏的身体却本能很不想很不想。 冒出来的念头,也传统古旧到顾半夏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主要还是震撼,太震撼了。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跟他不熟! 他别不是想要趁机占我便宜! 我才不要碰他! 我可以独自美丽,我可以自己站起来,我才不要他搀扶! 想法超多,有的是属于原身固有的,有的则是她自己的。 结果…… 顾半夏也就犹豫和挣扎了零点零零零一秒的时间? 手没有伸出去扶人家的胳膊。 然后,她就左脚绊到右脚,还是右脚绊到左脚来着?反正最后就是……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刚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又摇摇晃晃要摔跤了。 二次社死! 没人比她更惨了,顾半夏脸涨红到能滴血。 关键时刻,裴半笙及时接住和稳住了顾半夏的身体平衡。 唉,早料到了。 这丫头就是太内向了,哪次不是他主动?主动在电话里面没话找话说,主动给她提供帮助。但凡她哪次能稍微主动一点点,他都能违反一下纪律,喝它两口白的。 哦,也不对! 她刚刚有在奋不顾身救自己——主动到这种程度,换个其他人,都未必能做到。 裴半笙没忍住,眉眼飞扬。顾半夏正好瞥到了,他肯定不知道,他这一眉眼飞扬,脸部便皴裂了几条发散性的泥巴缝隙,太好笑了。 顾半夏优雅忍住。 不笑他。 裴半笙愉悦到极致的心里,同时也忍不住的发着愁,嘴里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又“啪!”
的一声,轻轻按住了顾半夏的胳膊。 她的手,好柔软,好纤细啊,稍微一捏,就跟会断了似的。 简直不敢相信,她刚刚是怎么做到使劲儿拽藤条,把他从沼泽里头给救上来的。 裴半笙动作都变轻了。 “深呼吸,别着急,先缓缓。”
在顾半夏身体的本能要推开他的前一秒,裴半笙又率先开口了。 顾半夏确实晕得有点猛,只能听话,深呼吸。 见她能稳住了,裴半笙这才适时地放开自己的手,两个人接触而产生的交缠在一起的体温,也在这一刻分开,裴半笙心内闪过一抹异样,但此时的他并未察觉到。 “当心点儿,你现在还很虚弱,知道吗?”
他道。 然后,又在顾半夏慢慢睁开眼睛时,认真叮嘱她:“以后,别这么拼命救人了。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顾半夏心头微微一动。 这还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前面,她从鳄鱼嘴里抢救荒野大家族的人,大家说的最多的,是感谢。 顾半夏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裴半笙。 看着顾半夏小脸上长满的痘痘,还有一脸憔悴苍白的样子,裴半笙就忍不住心底翻涌起某种情愫。 小丫头,太可怜了。 裴半笙一个迈步,就离顾半夏更远了。 面前的空气突然一下充盈了起来,高大的投影也没了。 阳光重新笼罩在身上,暖而热。 顾半夏也很快缓过神来。 她能够察觉出来,这个泥人,跟原主始终刻意而小心翼翼去保持着一定距离。 那就应该是自己想偏了。 顾半夏释怀。 这个世界,她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享受活着的过程。 裴半笙不知道顾半夏发生的一系列心理变化,走到一旁去。 他随意地靠坐在一棵大树上,盘腿坐着,原本茵茵绿草愣是被他坐出了一团团的脏污来。他正在联络自己的人,联系上级,增派援手等等。 消息有条不紊,被他一一发布了出去。 “你又救了我一次。”
做完这些,裴半笙忽然开口对她说道。 他低垂着脑袋,板寸头上,落下一二颗干掉了的泥疙瘩。使得大树下的这人平添几分生动,不仅仅是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