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赶到青云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红色超跑急促的停在泥土屋前,她一把扯开安全带,下车往里跑,篱笆门斜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迹在车灯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慕星秀眉紧皱,急切的推开屋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跑进屋打开灯,就见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身下的床单已然被染成了血红色!“胖婶!”
慕星被眼前的景象刺得双眼一痛,慌乱的跑过去半跪在床前,抓起女人的手腕替她诊脉,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虞蓉早已奄奄一息,听到慕星的声音,勉强撑起最后的一点意识,睁开眼睛,“小懿那个臭小子不听话啊,怎么还是把你叫来了。”
“胖婶你先别说话,我替你施针。”
慕星强忍住眼中翻涌的泪水,摸出银针,虞蓉按住她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没用了,我也是医生,我自己清楚。”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星抽出手,替她施针。可无论怎么努力,都阻挡不住那薄弱的生命快速流逝。虞蓉的呼吸脉搏越来越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慕星整颗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捏住,痛得她呼吸困难,泪水无意识的从眼眶滑落。“不哭……小笨丫头,我这种人,死不足惜,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虞蓉艰难的抬起手,替慕星擦着眼泪,“不要去调查,不要替我报仇,我只希望你和小懿平安,答应我……”“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胖婶,我求求你,你撑住……”慕星哽咽哀求,手上加重施针的力道,“我已经失去师父了,我不能再没有你,胖婶,你不要离开我……”“小笨丫头……对不起……”虞蓉断断续续,声若游丝的道:“我死后,就把我葬在外面的院子里吧,从山上刚好可以……可以看到……”随着尾音落下,帮慕星擦拭泪水的血手突然从空中垂落,摔在床沿,垂在指尖的晶莹泪珠滴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仿佛所有的感官被夺走,眼前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变得悄无声息。慕星一动不动的怔了几分钟,又固执继续施针,直到虞蓉的身体冰冷僵硬,她才停下,颤抖着双手握住虞蓉的手,低头将脸埋在她冰冷的掌心。房间里灯光昏黄,她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整个人仿佛陷在摇摇欲坠的阴影里,透出无声的悲痛……藏身暗处的云拓,见慕星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凝着神色给傅爷发去消息汇报情况。傅凌枭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慕星正在屋前的院子里挖坑,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悲痛的痕迹,只有那低垂的眼眸,红得深暗。傅凌枭俊眉紧蹙,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慕星微怔了下,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推开他的手,继续挖土坑。傅凌枭薄唇轻颤,喉结滚动着,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去拿来一把铁锹,帮她一起挖。挖好深坑,慕星转身进屋,关上门。一个小时后,屋门才重新打开。慕星抱着死去多时的女人缓缓走过来,女人显然被她仔细整理过,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都被擦拭干净,衣服也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慕星将她轻轻放入深坑,拿出一块白色手帕,盖在她的脸上。双手捧起泥土,一点点的撒到她身上。深坑慢慢的被填平,立起坟头,慕星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红着双眼跪在坟前。傅凌枭静静的站在慕星的身后,垂眸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疼惜,却无法开口劝慰,他知道星儿视虞蓉为母亲,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杀虞蓉的原因。夜幕不知不觉退去,天色渐亮。跪在坟前的少女轻轻眨了下眼,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上车离开。傅凌枭立即坐上另一辆车,紧随其后。他们离开后不久,一辆车极速驶来,停在泥土屋外。左之懿急切的从车上下来,看到院子里那座新立的坟,他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攥起,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坟前。“妈,小懿回来晚了。”
其实,这个他喊了十几年妈的女人,只比他大十岁。最初,他是实验室里最低贱的实验体,而她是每天给他注射药物的研究员。直到那一次叛逃,她在他绝望的眼神中,冒着生命危险去而复返,抱着他逃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后来,他们来到了青云山,她改头换面成了一个乡野村妇,而他成了她相依为命的儿子。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是假的,可十二年相依相伴的感情不是假的。“妈,原谅小懿这次不能听您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替您报仇!”
左之懿隐忍着泪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傅凌枭跟着慕星回到庄园,来到医疗楼办公室。看着她拿出医疗箱,清理手指残破的伤口,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他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他宁愿她哭一场,闹一场,就算闹个天翻地覆都行,也好过这样憋着。傅凌枭胸腔涩痛,走到慕星面前,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双手,薄唇抿了抿,下定决心般的开口轻唤她:“星儿……”慕星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怔怔的抬起头。她明明控制的很好的,谁知视线一对上男人疼惜的双眸,泪水突然毫无征兆的失控,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睁着通红的双眼望着他,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一簇一簇的,像一只柔弱漂亮的孤鸟被暴雨淋湿了翅膀。分明那么脆弱无助,偏偏还要强撑,倔强得让人心碎。傅凌枭俯身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大手轻抚她的后脑,“宝贝我在呢,你想哭就哭,想怎样都行,好不好?”
“小叔叔……”慕星再也无法伪装,将脸深埋进男人的胸膛,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