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温月声闻言睁眼。  底下场中已是混乱一片,努烈被章玉麟一锤锤到站不起身来,被几个宫人抬了下去。  章玉麟站在台上,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体力消耗也非常大,郁舜不叫停的话,再过个几招,他也会支撑不住,当然,在他力竭之前,努烈大约也快没气了。  章玉麟累极了,索性径直坐在了场上。  有宫人连忙给他奉上了消暑的绿豆汤,他连饮了数杯,才略好了些,同宫人一并离开了场中,去往偏殿内休息。  殿上,温月声身边的谷雨兴奋道:“世子爷赢了!”

温月声神色平静,仅七日训练,章玉麟的体能还未达标。  短时间内,仅能做到这般了。  殿中众人回过神来,亦是欢欣雀跃。  “昊周第一勇士,倒也不过如此。”

“此前这努烈连战四人时,大约也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般下场吧?”

“不过他此前连战四人,这天气又热,到底还是消耗了些体力。”

“那又如何?以世子之神力,哪怕他今日是全盛状态,也决计不是世子爷的对手!”

“世子英勇无双!”

殿上的皇帝亦是高兴道:“有这般勇士,实乃我大徽之幸!”

“章显,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忠勇侯在这满殿的吹捧声中,险些站不住脚。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  这会听到皇帝叫他,反应过来,高声道:“皇上谬赞。玉麟能有这般造化,皆是郡主之功,臣万万不敢邀功。”

皇帝微顿。  行,这章显如今是真把思宁当菩萨了。  但皇帝心中高兴,并未与其计较,甚至还久违地夸赞了温月声一番:“朕听闻你要礼佛时,还以为你又是在胡闹,如今看来,倒是懂事了不少。”

在皇帝看来,章显那是魔怔了,才会把一切的功劳都安在了温月声头上。  然实际上章玉麟能够这般,大抵还是因为他本就天生神力。  温月声的功劳,大概也就是那日在新兵训练场上的那一挡,让章玉麟重新找回了力气。  “思宁,你说说,朕该赏你什么好?”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向温月声。  温月声:“金银玉器,黄金千两,佛像古玩。”

皇帝:?  她倒是真半点都不客气。  皇帝:“你不是礼佛吗?”

温月声:“没银子如何礼佛?”

皇帝:……  行。  温月声这一出,莫说皇帝没想到,底下的那些人也没想到。  尤其是熟悉温月声的人。  今日立下这等大功,以温月声的脾性,不该只是要些简单的财物那么简单。  凭着这份功劳,她完全可以再次出入皇宫,重新在皇帝及皇后面前得脸,也好继续压温玉若一头。  但她都没有。  比起这些,她好像确实对礼佛更有兴趣。  萧缙端坐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她比之从前,身上多了些矛盾又锐利的美。  “表哥。”

温玉若轻柔的嗓音,将萧缙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回过神来,眼眸幽沉。  他方才竟是看着温月声出了神?  “玉若身子不适,想先去偏殿休息片刻。”

萧缙这才注意到,温玉若神色有些苍白。  这会努烈被抬下场,昊周太子亲自带了医官去诊治,宫宴暂停。  他轻声道:“我与你同去。”

只刚走出了宫殿之中,迎面就撞上了一道清冷的身影。  萧缙脚步微顿,抬眸望去。  对方只对他轻颔首,便径直入了殿中。  殿中不少人皆还沉浸在了方才那一场比武中,见得这场面,不由得停了停。  “殿下到底还是对温玉若更疼惜些。”

“啧!”

陆红樱撇了撇嘴。  殿内正热闹着,高泉忽然来报:“皇上,晏大人到了。”

宫宴已进行了大半,晏陵竟是此刻才到。  来得比温月声还晚。  周遭议论纷纷,有人轻声问道:“这等重要的场合,晏大人怎会来得这般迟?”

“据说……来的路上……遇了伏击。”

晏陵入殿,因他跟温月声都是最晚来的,是以座位被安排在了温月声旁边。  他落座后,温月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微顿,抬眸见晏陵着一身绯色官袍,和殿内臣子一般无二的打扮,气质却格外清冷冰凉。  他右腕上缠绕着一圈纱布,神色比往常还要冷上几分。  皇帝正欲开口问话,却见一个内侍满脸慌乱地走了进来,行至高泉身侧,低语了几句。  高泉神色突变,忙躬下腰,将消息告知皇帝。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令原本高兴的皇帝骤然阴沉下了脸,随后竟是直接起身离殿。  皇帝离席,殿内气氛松散了些。  不少人出了殿门去透气,或者是打算前往偏殿内休息。  还有些人,则是从刚才高泉及底下内侍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故而匆匆避开了去。  宫宴上剩余的人不多。  温月声及晏陵周围是几位王爷的位置,此刻更是空空如也。  殿内散乱一片,温月声还在慢条斯理地净手。  就见一人快步行来,至晏陵的身后。  “主子。”

来者是晏陵身边的长随。  晏陵见状,却并未起身,只冷声道:“说。”

那长随微愣,忍不住看了眼温月声的背影,随后低声道:“……离这边不远的宫殿内出了事,福瑞公主衣衫散乱,与一侍卫纠缠在了一起。”

“那处宫殿一直无人居住,方才温二小姐身子不适,在永安王的陪同下去了那边,未料到撞破了福瑞公主之事。”

“温二小姐受了惊吓,永安王已差侍卫将宫殿围了起来,并请了御医。”

那长随见温月声始终没有反应,复又轻声补充了句:“御医查验了宫殿内的东西,发觉香炉内燃了情香。”

也就是说,这边两国在比武,那边福瑞公主不知道怎么就从宫殿内跑了出来,还在青天白日里,就跟一个侍卫……  温月声身后的谷雨心头砰砰直跳,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听。  这等宫闱秘事,也不知晏陵为何不避着她们主仆。  温月声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她净完手,用绫帕轻擦着一双玉手,声音平直且没有情绪地道:“看来晏大人不是很喜欢恒广王。”

她突然开口,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谷雨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那来向晏陵禀报此事的长随,心中却是一凛。  福瑞公主与恒广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其母妃都是四妃之一的端妃,也是当年皇帝未登基之前,就陪在皇帝身边的侧妃,多年来恩宠不断,直到晏贵妃入宫后,宠爱才淡了些。  但宠虽不在,情分却犹存。  以至于皇帝始终都对福瑞和恒广王有些优待,恒广王也是几个王爷里面,最先涉及朝堂理事之人。  而今日之事……福瑞公主胆大妄为,为了不远嫁昊周,手段频出。  旁人或许不知,这长随却是最为清楚的。  从今早晏陵遇刺,到那宫殿内特制的情香,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们家主子来的。  皇上下令将福瑞公主禁足,仅凭着她一人,只怕难以布下这般大的局,可若再添上恒广王……就未必了。  须知,仅是为了帮福瑞避开和亲,恒广王或许还做不到如此,但福瑞想要的人是晏陵,那就完全能够让恒广王为其涉险了。  因为放眼整个朝野,有能力在出了这种事后,全身而退的人,除晏陵外再无其他。  再者。  近些年东宫之位悬空,几位王爷都有意拉拢晏陵。  若晏陵这遭成了恒广王的妹婿,那便代表着恒广王会离东宫之位更近一步。  只可惜晏陵并不好算计。  晏陵抬眸看她。  她离他的距离不算近,然那股冷淡的檀香味,却始终萦绕在他身侧。  晏陵眼神更淡。  他穿着的绯色衣袍格外整洁,夏日炎炎,他却连脖颈处都严丝合缝,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窥见那弧线优美的喉结。  然面前的这人,身型太过消瘦,却喜穿宽袍大袖。  净手时伸出来的瓷玉般细嫩的手,永远好似拢不紧的衣襟,以及只要轻低头,就能瞧见的大片瓷白。  ……和那上面开着的娇艳欲滴的红莲。  殿内放着冰鉴,然暑热依旧。  连穿过殿内的风,都带着些灼人的温度。  晏陵声色依旧冷淡,却无端带了些暗哑,低声道:“郡主后颈处的红莲,是自出生后就有的印记吗?”

这话问得突兀。  旁边的长随心头猛跳,闻言匆忙后退了几步,是半句话都不敢再听。  谷雨愣了下后,脸倏地一下变得通红,她瞪大着眼睛,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郡主后颈的印记?  那是连她都极少注意的位置。  温月声闻声抬头。  晏陵还是那般,静坐冷淡,语气疏离。  她却窥见了一丝不同寻常。  温月声勾唇道:“当然不是。”

晏陵闻言未动,却感觉鼻间的檀香越发炽烈。  他神色依旧疏冷,那双眼眸却更像是笼在云烟雾海里,叫人看不清楚。  “这印记是画的。”

温月声好整以暇地看他:“晏大人信吗?”

他中了情香。  温月声此前都未能发现。  直到他开口问了红莲。  这红莲确实是她身上独有的印记,但却不是温月声的。  而是7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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