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
渭阳王惊道:“请她做什么?”
“难道就因为章世子如今是她的护卫,只听她的话?”
“那忠勇侯还是章世子的父亲呢,他的话章世子能不听?”
忠勇侯噎了下,随后道:“他情况较为特殊,如今确实只有郡主能够让他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镇国公沉声道:“倒也未必,世子的情况,倒是有些像状态不稳定。”
渭阳王当即点头:“不错,若说他没有好好练过武,所以控制不好力量,与人对战时只能用蛮劲还说得过去,说是这一切都是思宁的功劳……” “那也未免太过荒谬了。”
殿内不少人的看法同渭阳王一样。 萧缙眼眸微沉,未开口。 身侧的陆庭玉却道:“看来各位并不知道。”
“章世子将昊周第一猛将努烈打至重伤,并非偶然。”
陆庭玉忽而抬眸,看了眼温寻:“而是受了郡主点拨。”
他眼眸深邃,认真地道:“七日。”
“郡主仅用了七日,便将一个从未习武,只会使用蛮力的章世子,险些将努烈打死。”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文官。 他们对于昊周第一猛将这个称号,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 可只有陆庭玉知道,努烈曾杀了多少大徽士兵。 努烈有多强,边疆的人均心知肚明。 只是因为章玉麟那日赢得太容易,以至于这里的人都忽略了,对方可是昊周第一猛将。 是能让郁舜亲自开口认输保住的将士。 怎可能是因章玉麟那日运气好,就险些被打死? “这……”渭阳王却觉得更加荒唐了,那日校场他虽然也在,但也只觉得那是个意外。 他跟思宁也算自小一起长大,思宁什么德性他最是清楚。 说思宁能把章玉麟调。教成这样? 开玩笑吧。 “陆将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没想到渭阳王没开口反驳,萧缙却率先开了口。 他眼眸幽沉,定定地看着陆庭玉:“可在本王印象中,郡主并未接触过和练武有关的东西。”
“又用何等办法来点拨章世子?”
他也曾怀疑过,但对方是温月声,她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与温玉若作对,或者痴缠着他了。 殿内安静。 萧缙所言也是许多人疑惑之处。 然一直都冷漠无言的晏陵,却忽然开了口。 “思宁郡主并非温二小姐,王爷怎知她不会?”
静。 萧缙骤然回头,对上了那双疏离冷淡的眸。 气氛彻底僵住。 高泉眼皮狂跳。 他忍不住看了眼晏陵,晏大人平日里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今日这是怎么了? 瞧着是随口一问,然话里透出的意思差点叫高泉给他跪下了。 是说永安王并不了解自己的未婚妻,哦,反而是跟自己未婚妻的妹妹更为亲近。 高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的表情。 皇帝目光沉沉,并未开口。 陆庭玉道:“无论是章世子只听郡主的话,还是郡主当真是章世子的武学师傅,明日一战若想赢,郡主都是个中关键。”
“章世子若还如今日一般,明日必败。”
殿内众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高泉。”
皇帝抬眸,沉声道:“传朕旨令,七日禁闭已过,任何人不得阻拦思宁离开。”
“你亲自去。”
高泉应下,匆匆离去。 却没想到他很快折返回来,面如菜色。 “皇、皇上,奴才无能,未能请来郡主。”
皇帝面色发沉:“她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回皇上的话,郡、郡主说……”高泉磕磕巴巴地道:“说这几日是斋戒日,她很忙。”
皇帝:? 他怒极反笑:“朕倒不知,她何时这般虔诚了?”
高泉低下头,上午温大人就去过,人家爹都请不来,别说他个奴才了。 渭阳王扫了萧缙一眼:“看来弟妹这是心里有气,也是。弟妹进国寺七日,四弟却不管不问的,搁谁心里能好受呀?”
“四弟还是快些去赔礼认错吧,否则耽误了明日的大事,就是你的不对了,是吧?”
萧缙冷眼看他,转身朝皇帝道:“父皇,儿臣这就动身去国寺。”
皇帝轻点头。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解决了,没想到萧缙这一去就是许久。 高泉满头大汗地从宫门外走进来时,夜已经深了。 皇帝在同其余人商议和亲事项,见他进来,才想起萧缙还未归。 皇帝当下撂了笔,冷声道:“怎么,她还是不愿来?”
高泉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声道:“郡主没见永安王,王爷在国寺内空等了一个时辰,再差人去问,底下的人说,郡主睡了。”
竟是连见都没见到! 这下莫说皇帝,旁边的温寻脸色都变了。 温月声究竟是何打算? 竟是连着去请了三回都请不动她。 如今还让萧缙在门外等了她一个时辰。 那可是萧缙,寻常萧缙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都会欢喜许久。 她究竟在想什么? 皇帝一时想发火,却又觉得荒唐。 一抬头,目光落在了晏陵身上。 开口道:“晏陵,你去?”
高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皇上这是想了些什么? “臣与思宁郡主不熟。”
晏陵面无表情。 皇帝冷哼道:“那是要朕亲自去请她?”
渭阳王忙道:“说来这也是四弟的不对,若四弟不开罪思宁,她也不会这般再三推脱。父皇,依儿臣看,就让四弟在那耗着呗。”
“实在不行,让温大人一起去陪着四弟,思宁总不能让她父亲和未婚夫在外边等一宿吧?”
温寻:…… 别说,这事温月声没准还真能干得出来。 渭阳王见他们都不说话,乐了。 思宁如今这么难哄? 陆庭玉思虑后道:“有一人,或许能请到思宁郡主。”
渭阳王这会是真好奇了:“谁呀?”
“臣妹妹。”
渭阳王:? 若不是这会在他父皇面前,他高低得笑出声来。 亲爹、未婚夫和皇帝,面子都不如陆红樱大是吧。 他竭力憋住笑,没想到这次消息回得特别快。 高泉进殿,张了张嘴:“郡主应了。”
渭阳王:…… 思宁是真有意思啊。 他憋笑险些憋出内伤。 走的时候还听陆家下人来禀报,说:“天色已晚,夜路不好走,郡主将小姐留在国寺中了。”
陆庭玉点头,却听旁边渭阳王道:“思宁如今是越发会体谅人了。”
“你说对吧,温大人?”
温寻看着渭阳王大笑着离去的背影,脸都黑了。 偏不论他心中是怎么想的,眼下都不能表现出来。 翌日。 日出东方,为整个猎场上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光。 皇家猎场的高台上,已坐满了人。 今日乃武斗最后一日,昊周太子亲自上场。 所有人心中皆绷着一根弦。 参加武斗的人,皆入了猎场,整装待发。 高台上的气氛也格外热烈,只有人看了眼场上,并未见到陆庭玉。 “武斗将要开始,陆将军怎还没到?”
“瞧着人数上也不太对,除了陆将军之外,似乎还少了两个人。”
“两个?今日吴将军不上场吗?”
“这就不清楚了。”
不只是高台上的人,就连猎场之上的魏蘅之等人,也频频回头去望。 正焦躁时,忽见猎场大门打开。 萧缙抬眸,看向那边。 天光暮晓里,温月声着一身玄色衣裙,裙袍宽大,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金色莲花。 裙袍底下是素白的罗纱,腰系玄色衣带。 一路行来,但见金浪翻滚,袖笼生香。 阔别多日,她神色依旧。 手持白玉佛珠,侧目与陆庭玉低语了几句。 章玉麟站在他们身后,身躯似巨人般壮硕。 高台上已是喧哗一片。 “思宁郡主?”
“郡主怎么来了?不是还在禁闭中吗?”
“昨日皇上已经下令,禁闭结束。”
“那今日……” “瞧着应当是要在场上指挥章世子了。”
这话一出,无数人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这最后一战的规则,不同于此前。 大徽和昊周两方,各派十五名将士入场。 猎场被一分为二,两边各自为营。 四个时辰内,哪一方折损的将士最多,便为失败。 若一方能将另一方将士全部打败,则为完胜。 除此外,双方各有一名主将。 主将为各自定下,若主将被俘虏,或被打下场,则同样能取得胜利。 在这等情况下,温月声不会武,还占了一个名额,哪怕知是为了章玉麟,却也令人担忧。 ……这便等同于没开场,大徽便少一员大将。 待得昊周太子入场后,这样的焦虑更甚。 原因无他,这位俊美风流的昊周太子,今日却着一身黑色甲胄,骑着高头大马于阵前。 其所用的武器,还是一把青龙戟。 青龙戟是单刃戟,较枪重许多,寻常都是些身材壮硕的男子在用。 他这把通体玄黑,刃刀处泛着冷光,显然不同寻常。 也是这个时候,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发现,昊周太子是会武的,且看这模样,似乎并不输给身侧的任何一个将士。 温月声入场,其余人皆翻身下马。 萧缙目光发沉,与她对视,却见她目不斜视,只在阵前站住。 风吹起她的发,那股冷淡的檀香,萦绕在了萧缙鼻间。 时间紧迫,魏蘅之问道:“主将怎么定,是要定陆将军,还是赌一把,定郡主?”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议过的对策,定陆庭玉,是因为他武艺最高,也最为保险。 而温月声……则是有豪赌的成分在,她不会武,照常理来说,是绝对不会把主将这么重要的身份,落在她身上的。 然越是如此,越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主将若是她,有可能会比陆庭玉来做这个主将要更加安全。 陆庭玉微顿,低声询问:“郡主的意思呢?”
温月声目光如水,声色淡淡:“我若是他,开场后第一个目标,便是将我送下场。”
周围一静。 “废掉章玉麟,此战必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