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冰冷的枪口抵着自己的额头时,安徒生感到非常失望。 他本该跟自己的最后一个老板拥有一个童话般的,充满宿命感和氛围感的初见。 结果仅仅因为他乘坐的顺风船的船长是来暗杀对方,他就受到了与刺客同等的待遇。 “您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真诚与热情,我亲爱的先生。”
少年摊开手,碧绿的眼眸像是春日的湖水,清澈干净,脸上的笑容也是极自然极美好的,仿佛面前是神交已久的友人,而非要夺走他性命的人。 但是太宰治对此只有嘲讽:“你不觉得自己对我的形容十分可笑么?”
在少年的描述中,自己是因为身怀财宝而被各方觊觎迫害,受尽苦难的可怜少年,太宰治是将他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的恩人。 少年称赞他像是仁慈而万能的上帝,是顶好的善人,是照进人间的太阳。 这三个形容跟他太宰治有一点关系,他今天就把港口黑手党的大厦送给武装侦探社炸着玩! 安徒生丝毫没有觉得违心,而是按着自己的胸口,言辞恳切地说:“在我眼中,就是如此。”
太宰治看少年的眼神从无语转变为欣赏。 能对着他说出这种话,必然是个人才。 于是他放下枪,问:“你说你想给我打工?”
安徒生表示凭他喜欢:“您想养我也是可以的!”
“我可以把你养在鱼缸里,你嫌小的话,也可以选横滨湾。”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少年入乡随俗地狠狠鞠躬,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交代了自己的姓名。 “虽然我的名声很糟糕,但我觉得对老板坦诚自己可能带来的风险,是自荐者的义务。”
虽然安徒生过去的活动范围仅限欧洲,但他的名字传遍每个异能者群聚的地方。 著名的异能道具商人,干倒闭了十几家异能组织的丧星。 还有仅在大战时期流传过的,被从通缉名录隐去的称谓——“天灾”。 太宰治:“即使是在港口黑手党,也少有名声糟糕到你这份上的。”
“但事实上,我算是很受欢迎的求职者。”
“确实。你身上仿佛无穷无尽的异能道具非常吸引人,让人愿意冒着危险接纳你。”
在融洽的交谈气氛中,太宰治将枪口重新对准安徒生,微笑:“但我不喜欢计划之外的变故。”
“计划之内的变故,必然会带来预料之外的变故。”
安徒生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放在胸口,“这是一位作家的经验之谈。”
“作家?”
“是的,我一直在为写完故事和攒钱出版努力着。”
太宰治立刻想到异能同样与写作有关的爱伦·坡,进而猜到安徒生的道具是来自于他所写的故事。 从对方的传闻的道具数量来看,安徒生是一位勤劳的作家。 “你写什么的?”
安徒生挺了挺胸,自豪地说:“童话。”
太宰治:“……写童话的,来黑手党工作?”
“这很合适。”
“好吧,你成功地打动了我。”
太宰治将枪塞回大衣里,“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并对你进行入职审核。”
安徒生思索了好一会儿,想自己哪里打动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老板喜欢作家。 “那我可以提前问一下待遇么?”
安徒生十分有打工人自觉地问着。 等安排好或者他开始工作了再问,可就迟了。 太宰治走到一颗歪脖子树底下,或许是自己的时间太过值钱,使现在的空闲显得太过罪恶,他没有拒绝安徒生的提议,现场展开了一场“BOSS直聘”。 “如您所见,我个子不高,又非常瘦,并不适合武职。我可以从事文书工作么?”
安徒生的外表像是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庞稚嫩,身高不足一米五。 旁人很难将他与出名十几年的,名声糟糕的异能道具商人联系起来。 看样子是安徒生加入过的异能组织都很保护他,没有让他不老的消息传开。连他曾经被全球通缉,列入过特危名单的事情都抹平了。 能够做到这点的组织屈指可数。 安徒生却离开欧洲,偷渡到横滨来,要给港口黑手党打工。 太宰治心里思索着对方的动机,没有停顿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在我们港口黑手党,矮个子都是当核弹用的。”
安徒生:“……” “但我们不缺武职人员,你想要干文职很好,很有觉悟。”
“嗯……工作时间是?”
“二十四小时,三餐由专人配送,每层都配有医务人员,可以保证你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
“……” 安徒生对未来的工作状况感到很担忧,但只是继续问工资问题。 居然听到这样的话,都没有动摇加入的意愿。 太宰治意识到对方是铁了心要给自己打工,便开始正经回答。 “港口黑手党的所有员工都拥有不低的基本工资,即使是最底层的黑手党,他的基本工资也足以养活十个孩子……不对……”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的安徒生小心翼翼地说:“是养不起十个孩子吗?没关系的,我没有这么多孩子需要养。”
“是并非所有的员工都有基本工资,有两人个没有。”
安徒生本想礼貌地不询问具体是哪两个人,但老板十分愉快地告诉了他:“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没有。”
“为什么呢?”
“我讨厌他们。”
安徒生为两位未曾蒙面的同事点了根蜡烛。 被这样一位BOSS讨厌,生活估计不会太顺利。 经过了一系列的询问,安徒生对自己的新工作做出了评价:可以赚大钱,但没有时间花。 比前一份工作听起来更糟糕。 如果不是冲着老板来的,他可能更愿意在街头卖可丽饼。 来接他们的人来得极快。 数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西装墨镜男迅速走出,摆出兼具防守外敌与迎接BOSS的姿势。 又一次被枪指住头的安徒生忍不住想吹个口哨。 真没想到能够在日本见到如此经典的黑手党。 一辆亮眼的重型摩托疾驰而来,两侧的黑手党为它让开道路。 戴着帅气帽子的青年下车,朝着两人走来。 此人的面貌俊秀到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凶兽的既视感。 安徒生立即就理解了“在我们港口黑手党,矮个子都是当核弹用的”这句话。 “哟,中也,我没有叫你来接我吧?”
青年动了动嘴,似乎是想骂人,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老板,这里又有外人,只好保持下属对BOSS应有的尊重,边脱帽行礼,边回答对方的问题。 “但是今天担任夜间护卫工作的人是我,我去换班的时候没有在办公室见到您。您应该非常明白,独自一人出现在总部之外的地方,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太宰治只是随口一问,完全没有解释自己行为的想法:“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Mafia的新成员,安徒生。”
安徒生礼貌地跟中原中也互相打了招呼。 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中也先生跟老板的关系不太好。 这很正常,如果他没有基本工资的话,也很难不对自己的老板产生负面情绪。 在打完招呼后,终安徒生于坐上了前往港口黑手党的车。 老板非常繁忙地打电话处理着要紧公务,并且还能挤出闲暇来安排新成员的事情。 “安徒生一看就跟中也你很有缘,他的入职引导就交给你好了。”
中原中也觉得这是在内涵他的身高,并且不需要证据。 他无视掉前半句话,进入工作模式:“他看起来对战斗一窍不通。”
“是的,他应聘的是文职。”
“……什么文职?”
太宰治:“写童话的。”
中也:??? 经过改造的车发出过度负荷的惨叫,为了能够顺利抵达公司,安徒生不得不参与到话题中:“这涉及我的异能。”
中原中也丝毫没有觉得太宰治随便出门就能捡回来一个异能者的事情很奇怪,而是了解地点头:“那么只需要教导规矩和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
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车抵达的地方,是安徒生曾经在海上远远望到的,横滨最高的建筑之一。 据说,这五栋大楼都属于港口黑手党。 而港口黑手党的BOSS,则是横滨的无冕之王。 也是他远跨大洋也要寻找的人。 安徒生跟在太宰治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一层大厅。 一位秘书打扮的少女迎上来。 太宰治:“新成员,在我的办公室里配上书柜和新的办公桌给他。”
秘书有些吃惊,一时没有回应。 不仅是她,大厅的所有人都对安徒生侧目,试图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在BOSS的办公室里上班。 还专门给他配书柜。 安徒生配合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接着是乘坐专门的电梯,直通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全程都走在最面前,直直地走进办公室,而跟在他身后的安徒生却是直直地撞在守门保镖坚硬的腹肌上。 “检查。”
检查的内容包括没收武器,药物和可疑装饰。 而在首领办公室的门口,有着造价高昂的压制异能的装置。 一个刚刚抵达异地,常年遭遇追杀的异能道具商人,本该在身上挂满各种保命道具的。 而新老板的态度自然转变和特殊优待,足以冲昏百分之九十九的新员工,得到对方的信任。 但是保镖没能从安徒生身上搜到任何可疑物品。 安徒生被拦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进去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正在签字的太宰治抬起头。 安徒生抱着自己破旧的帽子,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的规矩是所有道具的使用都要得到我的认可,并且支付我报酬,亲爱的先生。”
所以他是异能道具商人。 而不是被圈养的异能道具生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