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枝之所以着急赶回国，就是为了参加这次的飞行大会。 这次在厦江市举办的飞行大会，不仅有国内最顶尖的飞行表演队，还有来自全世界的顶尖极限飞行表演队。 正因为这些表演队的加入，这次门票都是一票难求。 她在网上买到票之后，马不停蹄赶回国。 因为江岚有工作，温枝干脆自己独自来看。 表演还没开始，她就四处闲逛。 没想到，就听到一声欢快且惊喜的喊声。 一转头，她就看见一个浅粉色身影扑向了自己。 鹿琦抱住她的时候，温枝也懵了。 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她身后不远处时，看见那道修长利落的身影时，脑子更懵。 不是吧。 真就这么巧了？！ “枝枝姐姐，原来你说的有事，就是来参加这个飞行大会啊，”鹿琦这一刻简直都无法用准确形容词，来描绘她内心的激动、震撼、开心和惊讶。 温枝茫然回应：“嗯，是啊。”
鹿琦看向身后，冲着不远处的男人招手：“哥，你快过来啊。”
别喊他…… 温枝心底叹气，连她都不得不惊讶这该死的缘分，怎么就偏偏又遇上了。 但鹿琦已经喊出了口，并且对面的人也慢悠悠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 这人身材好，确实不单单是那一身制服衬的。 今天顾问周没穿机长制服，还是一身黑衣黑裤，衬衫袖口被半挽了起来，露出清瘦结实的手臂，黑色长裤下面的那双腿依旧是能气死在场绝大多数男人的长度。 顾问周走过来时，朝温枝睨了一眼。 但并没有开口。 温枝干脆也沉默以对。 反而是鹿琦兴奋的压根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冷场，抱着温枝的手臂就说：“我刚刚还跟我哥说，姐姐你跟我哥有特别的缘分呢。你看，现在这不就是，我们明明没约好，居然就在这里遇见了。”
温枝点点头：“这么说来，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跟你哥有特别的缘分。”
顾问周：“……” 鹿琦也被这话说的一愣，但很快她撒娇道：“才不是呢，他们又没坐过我哥的飞机，也没正好坐在我旁边。”
显然，小姑娘聪明的很，没被温枝带沟里。 “枝枝姐姐，你就一个人来的吗？”
鹿琦问道。 温枝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点头回道：“是啊，就我一个人。”
鹿琦却不舍的说：“那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吧。”
“位置是固定的，应该不会换吧，”温枝解释道。 于是鹿琦看向她哥，哀求道：“哥，求求你了。”
温枝有些好笑：“这个飞行大会又不是你哥开的，求他也没用啊。”
顾问周轻掀起略薄的眼睑，睨了温枝一眼。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好心安慰鹿琦，但又好像是在嘲讽。 反而是温枝面对他的视线毫无畏惧，清润漂亮的杏眼仿佛在说“我就是在安慰你妹妹，况且我也没说错”。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顾机长？”
一个挂着工作人员证件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有些松了口气似得说道：“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
顾问周看向对方。 年轻男人笑道：“贺总之前吩咐我们，说您要是过来的话，直接请您去VIP观礼台。”
“麻烦了，”顾问周淡淡颔首。 年轻男人赶紧说道：“应该的，今天天气比较热，VIP观礼台的话也比较舒适。”
一旁的鹿琦听到这话，连忙小声问道：“我们三个人都可以去吗？”
“当然，”年轻男人看着他们三人，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解释说：“你们是跟顾机长一起来的，自然可以一起进入观礼台。”
鹿琦欢快蹦了下：“太好了，姐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温枝：“……” 她也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原本温枝还想要推脱，但是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一个少女的决心。 特别是当鹿琦双手合十，不住哀求时，温枝还是心软了。 算了，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便宜。 毕竟VIP观礼台怎么也比她原来的位置好。 * 其实VIP观礼台，不同于别的地方，就是多了帐篷，以及旁边摆放着的冷饮点心。 第一场表演，是在早上十点开始。 虽然不至于太热，但是也够呛，因此有帐篷遮挡，还是舒适不少。 三人落座时，鹿琦耍了个小心机，居然还想把中间位置让给温枝。 这样一来，温枝就可以跟顾问周坐在一起。 温枝岂会看不出小丫头的心思，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将人按在了中间椅子上。 鹿琦被按下坐好时，一脸震惊看向温枝，小声说道：“姐姐，你好有力气啊。”
温枝轻笑不语。 小样，当她健身房是白泡的。 好在很快表演开始，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蓝天，等待飞机编队的出现。 今天天空显得格外清透，几乎看不见什么云朵，整片天际都像是刚擦亮的浅蓝色玻璃窗，蓝的沁人心脾。 嗡嗡，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飞机引擎轰鸣声，看台人群也激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朝天空望去，就见一个呈人字形的飞机编队，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 七架飞机在空中，整齐划一的向看台飞来。 而当飞机绕场飞行一圈时，再次接近看台时，突然整个飞机编队在空中拉出彩色浓烟，赤橙蓝绿的颜色，在空中如同划出一道彩虹。 早有小朋友激动的开始尖叫。 本以为这轮会以拉烟结束，但就突然整个编队飞机，在半空中利落滚转一圈。 “飞机居然翻转了一整圈，”鹿琦激动的大叫了声。 这是她第一次现场看飞行表演，本以为拉烟已经很好看了，但没想到居然还看见飞机齐齐翻转的场面。 温枝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是特技飞行里的滚转动作，没有多年经验的老飞行员，可飞不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鹿琦格外捧场：“哇，枝枝姐姐，你懂的也太多了吧，好厉害。”
小姑娘两眼冒星星。 哪怕这会儿，温枝指着天上的飞机，说一声哇好大的鸟，估计她都会捧场。 温枝也是头一次跟这么捧场的迷妹相处，声音都不由放软。 原本就清韵悦耳的声音，比今天拂过的风还要温和。 顾问周原本正懒洋洋靠着椅背，倒不是这些飞行表演不精彩，而是他自己也能飞出这种水准，就实在无法像外行人第一次见那样激动和惊讶。 听着温枝低声给鹿琦解释各种飞行特技动作时，他有些诧异的抬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飞行这种东西，内行跟外行差距太大，一听就能露馅。 但他没想到，温枝给鹿琦科普的那些，全都是内行人才懂的。 而且她还特地用浅显易懂的说法，让鹿琦能轻松理解。 温枝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厚厚头发全扎在脑后，干净修长的脖颈全都露出了出来，侧身靠向鹿琦的方向时，耳鬓微散的碎发，被一阵风轻轻撩起。 顾问周就看见她耳垂上有一粒血红色的小痣。 干干净净的肌肤，衬得这痣越发殷红。 此时，温枝跟鹿琦说完话，直起身体的同时，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 她抬头，就对上顾问周的目光。 顷刻间，她原本柔和的视线，一下就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像倒灌进了冰块，嗖嗖冒寒气，她不服输的回看向顾问周，两人视线直直撞在一块，谁也没落下风。 顾问周跟看了一场川剧变脸似得，从对鹿琦温柔亲和的笑容，到对上自己时，毫不为掩饰的冷淡。 温枝此刻也无语，还看，还看。 这男人怎么没有一点，被人抓到偷看的心虚？ 偏偏眼前的男人就是能打破她一贯的认知，不仅没有心虚，反而嘴角微掀，落落大方问道：“你是飞行爱好者？很少有外行人会了解这么多。”
“就当是吧，”温枝懒得解释。 她的冷漠让顾问周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这姑娘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若有似无的带着刺。 虽然他对人际关系很淡，但并不代表他感知不到别人的情绪。 特别是这种明显的敌意。 顾问周并非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今天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所以他也懒得追究温枝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会这样。 * 直到俄罗斯飞行表演队出场，温枝整个人一下坐直。 这次，她没再像之前那样，还分心给鹿琦讲解，整个人安静而专注。 不断变换的队形，在半空中拉出的彩烟。 当最后的单机表演结束，鹿琦鼓掌时，无意中看到身侧温枝眼角闪着泪光。 “枝枝姐姐，你怎么了？”
鹿琦小心翼翼问道。 温枝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轻笑了下，故意指着远处天际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飞机，转移话题道：“你知道驾驶这架飞机的人是谁吗？”
鹿琦摇头。 “她叫塔莉娅，是俄罗斯也是全世界最有名的特技飞行员。”
鹿琦听着这个名字，问道：“是女飞行员吗？”
“嗯，是的，”温枝抬头望向天际，虽然那里早已经没了飞机，她轻声说：“塔莉娅是第一个获得特技飞行锦标赛冠军的女性飞行员，也是以一己之力打破了男飞行员对于这个领域的垄断。”
“她是姐姐你的偶像？”
鹿琦了然的点头，“难怪姐姐你都感动的要落泪了。”
虽然眼泪没落下，但是温枝眼角闪着泪花的模样，在鹿琦看来，简直就是仙女啊。 温枝沉默了下，低声说：“我只是在想，像她这样的女性飞行员成为今天这样万众瞩目的存在，究竟经历了多少为难和偏见。”
“为什么，”鹿琦似懂非懂的问道。 温枝正要说她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职场里对待女性天然的偏见。 没想到，此时顾问周也抬眸，还正好朝她看过来。 从重新遇见他开始，温枝心底的那座火山，就从沉寂中慢慢苏醒。 学飞这些年来，遭遇的一切，让她这会儿突然不想沉默了。 她盯着顾问周一字一顿道：“因为在飞行领域，总有一些自大狂认为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开不了飞机，当不了飞行员。”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人呢，”鹿琦不服气地说道。 “是啊，”温枝眼角微扬，露出笑意。 她收回视线，伸手摸了下鹿琦发顶，笑眯眯问道：“所以你知道对待这种人，应该怎么样吗？”
鹿琦感兴趣的问道：“应该怎么办？”
顾问周似乎也很有兴趣，微偏头看向她的方向。 温枝心底冷笑，勾了勾嘴角，毫不客气说道：“打碎他的偏见，然后让他把他自己说过的话，全部都吃下去。”
她说这话时，眼眸亮得逼人，有股说不上来的劲儿。 顾问周安静看着她。 温枝虽然没看向他，但能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底突然涌起一阵不爽。 看什么看，或许你还不知道是吧。 说的就是你这个狗男人啊！ 于是温枝抬头，不服气朝他回望过去。 顾问周原本是整个人懒散靠在椅背，两条腿交叠，朝前敞着，显得又长又直，不知何时，他整个人坐直，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 “好想法，”终于他慢悠悠开口。 温枝望着他，发现他眼睛里并没有戏谑，相反漆黑眼底尽是认真。 就好像这个回答，是经过他认真思考。 “祝你成功。”
男人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温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