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啊,你记着,一是依规定可以不设置账簿的,二是按规定应当设置账簿但未设置的,三是擅自销毁账簿和拒不提供纳税资料的,四是虽设置账簿,但账目混乱,凭证等等残缺不全,难以查账的,还有还有……” 郑教授想了一会,继续说: “还有没有按时间办理纳税申报,税务部门责令整改,逾期仍然没有申报的,这是一条,还有一条,纳税人申报的计税依据明显偏低,又无正当理由的,也就是税务人员一眼就看出来,你有偷漏税嫌疑,几条了,小子?”
“六条。”
盛春成说。 “还有两条,一条是还没有办理税务登记,就开始生产经营的,还有一条是临时从事经营的,一共就这么八条,除了第一和第八条,其他六条,都是纳税人有过错,也就是被税务部门发现,责令你必须要交多少税的。 “法律就是规定,只有这八种情况,可以认定为核定征收单位,有六条是惩罚性措施,第八条临时从事经营,你只要注册了公司,每个月都有资金进出,就不可能是临时从事经营,这个也肯定达不到,剩下就是第一条,依规定可以不设置账簿的。 “但这个,一般都是指纳税人规模比较小,如果要求纳税人据实核算成本、费用等等,不仅会给纳税人带来沉重的核算负担,也增加了税务部门的征管成本,不符合税收的经济效率原则,这种纳税人,一般像是指街上的那些小店,还有一些规模很小的公司。 “你说,你朋友,就他们的规模和进出流水,怎么可能符合这条?”
盛春成糊涂了,他说:“那如果不符合,当地的税务部门怎么会批准?”
“所以啊。”
郑教授说,“所以我说,毛病就出在这个有权认定上面,就是这个有权认定,很多地方的税务部门,就把核定征收玩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是税务部门的事,这些人有什么责任?”
盛春成说。 “对啊,现在那些搞什么税收优惠,搞什么总部基地的,都在这么玩,我不是说了,里面肯定是有内部人上下其手,他这个认定就是违规认定,如果税务稽查部门,发现违规认定,你认为会怎么办?”
郑教授问。 盛春成说:“那当然是认定的部门承担责任。”
“喔吆,喔吆,你怎么这么天真,都是一个单位或系统的,你让他们承认自己违规认定?可能吗?”
郑教授问。 “怎么不可能,事实不就是如此。”
老太太忍不住大笑:“好吧,好吧,小子,看样子你还是天真。”
“那你教我啊。”
盛春成说。 “好吧,记住了,小子。同样一件事,可以有不同的说法,说法不同,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违规认定,也可以说成是违规申报,或者虚假申报,我问你,你为了要让自己的企业,符合核定征收的条件,你需不需要在提供给税务部门的资料上做手脚?”
盛春成愣了一下,他想到那个人说,所有的手续都由他们去办,他们对雪儿实际的情况又不了解,他们去办,为了能办下来,哪怕再有关系,表面文章肯定需要做,会在申报资料上做手脚。 郑教授说:“这个就和企业在向银行申请贷款时一样,他们的报表,肯定也是经过美化的,所谓美化,就是修改过,把数字改得很漂亮,和提供给税务部门的报表是不一样的,申报这个,也一样,只要有这个把柄被抓到,你就是违规申报,不违规你也申报不下来。 “既然是违规申报,你说,这个责任在你还是在他们?银行需要提前收贷也一样,你拿着贷款合同去法院打官司都没有用,银行只要拿出这个报表,说你是提供了虚假的贷款资料,你就死定了。 “这个也一样,你哪怕去打行政官司,人家拿出你做了手脚的申报资料,你说你是不是就死定了。”
“那会怎么样?”
盛春成问。 “那就认定你偷逃税,很简单,补交税款和滞纳金,还有罚款,你本来想少交税,最后多交了一倍都不止,你说,是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怎么这样啊。”
盛春成叫道。 “就是这样,和这些部门打交道,最后面错的肯定是你,他们的人有错,他们自己会另外内部处理,但别人即使有错,也改变不了你偷逃税的这个事实,明白没有?”
盛春成点点头,他说明白了。 从郑教授那里回来,盛春成就觉得心里压着一桩心事,看样子,雪儿已经被那个所谓的税筹大师忽悠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让他去办这个什么影子公司,去办什么核定征收。 盛春成真想拿起电话,马上打给雪儿,提醒她这里面的风险,但好几次,电话准备按下去又放下了,他想起了郑教授说的那句,要是他不是你的朋友,你就什么也不用说。 盛春成不知道自己在雪儿的心里,到底算不算是朋友,自己贸然和她去说这事,会不会太突兀,你不是一个瞎子吗?在正常人的眼里,你一个瞎子会知道什么。 还有一点,盛春成想到了,这事是那个渣男在牵头的,渣男很相信那个税筹大师,要是他知道自己在和雪儿嘀嘀咕咕,坏了他认为的一桩美事,他肯定会以为盛春成有什么图谋,会来找他算账。 是啊,你不过是一个上门服务的盲人按摩师,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人家偷不偷漏税,关你什么事? 何况,郑老师说的没错,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雪儿因此,一年可以省几千万,你去和她说这个事,唯一的结果,那就是他们和你翻脸。 不管是雪儿还是渣男,他们在和那个税筹大师通电话的时候,都当你这个盲人是空气,不存在,没想到你一直在偷听他们的电话,什么意思,你? 盛春成觉得自己,会百口莫辩。 门外响起了人掏钥匙,接着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门打开了,丁画眉走了进来,她看到盛春成的第一件事,就问,郑老师怎么说,她愿不愿意去帮你和万建刚说? 盛春成说:“郑老师说,这事还没有完。”
“还没有完?那还要怎样?”
丁画眉叫道。 “可能是需要再帮他们接几次电话吧。”
盛春成说,“对了,郑老师和我说了,要是事情办完,万建刚不会少这个钱的,要是敢少,她去帮我要,她说万建刚不敢得罪她。”
听盛春成这么说,丁画眉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