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四年(元玲三年)夏。“西凉古家的新娘似乎又死了……”看着从鸽子腿上解下来的信函,北胤工部尚书高椁似乎有些惋惜的微微叹了口气。“这一次的新娘是豫南胭脂花家的二小姐吧?”
旁边的一个红袍显贵之人展开了一幅画像——上面是一个方当及笈年龄的绝色少女,鬓上簪着一朵火红的胭脂花,“古家是怎么对外宣布的?——还是说新娘是因为有私情而羞愧自尽的?”
“是啊,第十一个新娘。”
“谁会信?毕竟太蹊跷了。”
北胤敬国公勾毅皱了皱眉头,“难道女方家族能轻易罢休吗?”
高椁笑了笑,把他手上那幅画卷拿了过来,挂在密室的墙壁上,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挂了十幅少女画像:“西凉古家……你以为光凭司隶之地能有对抗他的力量吗?”
勾毅不说话——他也知道,在遥远的南方,在司隶和凉州交际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类似于神话传说的家族:古家。没有人记得那一个家族的人原来姓什么,只知道他们居住于一个叫诡歌谷的庞大山谷中,由于历代的嫡子都具有预言江山天命变化的能力,而被当地的农民奉为神明,变成了古神的象征,后来,干脆以“古”为姓。那个家族,几百年来在司隶、凉州二地的势力和影响,甚至在朝廷之上!“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古家历代主人都面貌丑陋无比,而且脾气暴烈,动辄杀妻弃子,为了那个家族的势力和财富,居然还是不断有人把自己的女儿往那个火坑里推。”
高椁摇头,看着壁上十一张少女的画像,叹了口气。其中,还有当时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苏姿和武功排名武林前十的女剑客柳语嫣。就连这样的人,一进古家的诡歌谷,都是玉陨香沉!“但是,如果能成为古家的女主人,那样势力和财富的回报,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动心。”
高椁眼睛看着西边的天际,悠然说了一句——“如果能和古家结盟的话,我们对付朝廷就不必腹背受敌了……”勾毅眼睛闪亮了一下,忽然沉默。他知道高椁的意思——“那么,是要派出一个内人去古家吗?”
他问,手指拨弄着鬓边的白玉流苏,眼睛里有深思的意味,“是要我们能和古家结盟,确定送一个女子去做新娘吗?”
“已经有十一位新娘死了……如果我们派去的新娘也失败了的话,将彻底失去和西凉古家交好的可能吧?”
勾毅有些沉吟地轻轻咳嗽了几声。但是,无疑,一旦成功所能得到的巨大利益打动了他,高椁陷入了反复的权衡中。“我们对于古家的情报实在是甚少,并不了解为什么每一代古家嫡子在正式娶妻之前,总是要莫名其妙的死很多新娘……”“只是知道古家虽然有知江山天命变化方面的天赋,但是却是一个代代面貌丑陋不堪的家族,而且似乎是被诅咒一样,那样大家族中经常有妇女暴死的消息传出……”“似乎,虐杀女子,是那里的传统啊……连当时第一美女的苏姿和武功排名武林前十的柳语嫣都诡异的死去了,那么我们要派出什么样的人才好呢?”
似乎是和身边的红衣贵人商议,又似乎是一个人在沉思,高椁雄壮而又俊秀的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白玉流苏,目光变幻莫测。忽然,沉思的他猛然震了一下,眼睛闪耀如电光,“让史珍香去!”
北胤工部尚书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珍香?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勾毅不由一震,惊讶,手用力握紧,“而且……而且虽然是你工部尚书府里秘密组织的杀手,却是个从来没有完成过任务的杀手!”
高椁的眼光忽然冷漠如同冰雪:“珍香当然不是好杀手……既天真,又善良,还有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如果不是看在她哥哥史惜良是为我而死去的份上,我不会容忍她那么多次的失败!”
“不过,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打动古家嫡子的吧?反正,可以试一试……”“可是她才十六岁!”
勾毅低声重复了一遍。“国公大人,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听工部尚书蓦然问,勾毅呆住,十六岁……十六岁……他忽然不说话了。他的父亲勾纠自从被贬官后,朝廷派人暗中使坏,烈火,鲜血,屠杀,复仇……那样惨烈的命运充斥着他十六岁年华!如今,他已经即将是而立之年,回忆十六岁,已经是恍如隔世!“十六岁,已经不是孩子了。”
高椁冷漠的回答,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目光变得遥远莫测,“我不可能长久收留史珍香在府中的,她也该为我做些什么了……”“真不愧是工部尚书……”勾毅看着他的目光也冷漠起来,不知道是钦佩还是讽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能活在你身边的,是吗?”
面对如此问题,高椁闭上眼轻语。“人间无情,实则有欲,本来就只有永恒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