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很长的岁月以后,某一日,那个蓝衫的男子轻搂着一名少女,在她耳边吹着温热的气息,慵懒地笑着,看着她手里那一把沾着血的短剑。而十八岁的粉衣少女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用一块白绢擦拭着手中的兵器。她的目光低垂,然而长长睫毛的底下却是类似蛇蟒的眼珠,没有焦距,暗淡的棕色,漠然的直视着眼前的一切东西。“可爱的孩子,今天又杀了多少人?”
见她不回答,蓝衫的男子反而笑了起来,凑过来,吻了一下少女的嘴角,眼神散漫。夙漫没有回答,忽然起身,用力一甩将剑笔直的插入身边的地上,直至没柄。“朝月,当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徐承嗣献的计策!?”
看着少女蓦然阴郁严厉的脸,朝月反而出声地笑了起来,带着好玩似地表情看着她,眼神是有些讥讽的,却依稀又有一种沉迷的意味:“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我当时只不过认出了你,把八年前在那个村口看见的一幕随口告诉了徐教主而已……嘻,能收服当时的你,完全是凭着教主过人的手腕呢。”
当时的她,是洛阳“花影门”门下一个不大起眼的人物。自从六年前那一日的黄昏以后,她咬着牙离开了贫穷的家,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江湖闯荡生活。终于,学到了一些立身存命的技艺。在江湖林立的门派里,她选择了花影门,只因为那个组织的宗旨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锄强扶弱……无数个日子以来,老马死时的情形在她心头萦绕不去,伴随她从一个农家的孩子成为一个江湖少女。在花影门的日子,纵然贫乏枯燥,但她至少还保留着心里的那个梦;这个十六岁的江湖少女,至少还能对于这个世间保留一点希望和暖意。而让他彻底坠入黄泉不归路的,却是那一日……十六岁的少女不顾一切的挥舞着手中的剑,靠着墙角疯狂的杀向围上来的氪金教人马。全身十几处伤口里的血在不停的流,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倒下去。然而咬着牙,眼睛里却是类似于困兽般绝望不屈的表情,那些家伙……那些想剿灭花影会的恶徒!蓦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年坡下那一匹老马!就算无谓的垂死挣扎,也要在最后死的时候叫出一声来!这一次进攻花影门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包括花影门门主赵洁在内一干人或杀或降,手下的人已经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于是,这个角落里仍然在持续的战斗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在旁观战的一位黑袍男子的注意。“顽固的孩子……”看着被手下围逼到了绝路,仍然负隅顽抗的年轻女剑客,黑袍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竹榻上微微咳嗽着,自语般喃喃说了一句。“咦,是她?”
也被吸引了过去,在看清那个少女的面庞之后,站在黑袍男子身后的另一名男子蓦然脱口说了一句。那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蓝衫男子,容貌甚伟,在这样的修罗场中,却丝毫不顾忌,只是镇定地笑着。“哦,朝月,你认识她?”
黑袍男子没有抬头地问了一句,又咳嗽了几声,似乎被场上浓烈的血腥味呛了一下。“教主,那个孩子,我倒是在八年前见过……很有趣的家伙。”
那个叫朝月的蓝衫男子一边抬眼看着角落里将要结束的最后围剿,一边淡淡的开始叙述往事。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女,蓝衫男子心里再度有些迷蒙起来。“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那样的性格,真是不知好歹的天真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