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文回忆起在吕国的最后一晚,他和罗莎琳连夜出席了一场研讨会。在皇家科学院里,两人同吕国的科学家交换了研究资料。无论是南国人还是吕国人,细胞中的Y染色体都指向同一名男祖先,线粒体都指向同一名女祖先。全人类在生物学上是同源的。冒险家们走过一片荒漠,前方是稀疏的树林。大家考虑改善一下伙食,决定弄点肉来吃。莽撞的雄鹿送上门来,众人自然要拿它当下酒菜。大叔用猎枪击中雄鹿,却没造成致命伤,一行人只能展开围猎。德尔文埋怨:“要是神箭手在这儿该多好,罗莎琳可不像你们这样莽撞!枪一响,动物全跑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到嘴的肥肉都飞走了。”
葛伦布告诫他,别顾着儿女私情,要着眼于当下。大叔急于将功补过,没等后面的人赶来,就独自跑入森林深处。雄鹿的脚印消失,却留下拖拽的血迹。他气愤地追过去,定要让抢食的野兽付出代价。不幸的是,他一脚踩到铺在地上的干草,栽进一个插满竹刺的土坑。两只猴子呼啸着奔来,不停地朝他抛掷石块,直到他失去意识。队友们找到他时,只剩下一具无头尸。葛伦布望向林冠,一只泼猴端着大叔的头颅。它把天灵盖砸开,用禾杆吸食脑髓。葛伦布怒发冲冠,一发子弹结束了它罪恶的生命,其他野猴见状纷纷逃窜。男人们朝树枝间开火,突然有一人中弹。他不是被流弹所伤,而是拿着手枪的猴王干的。它胡乱地再开两枪,又射伤一名冒险家。猴子们眼看形势有变,重新集结起来。它们披上绿叶串成的迷彩服,手持打磨成锥形的石器,伺机向人类的眼睛刺去。德尔文倒掉酒精和煤油,一把火烧掉半片森林。借助火势引发的骚乱,一行人摆脱了成精的食人猴。江水遮断去路,众人放下橡皮艇,在错综复杂的河道中兜圈。柳树分列两岸,微风牵着柳絮起舞。盛开的彼岸花点缀清流,就连阅历丰富的葛伦布也为之惊叹。冒险家们顺流而下,望见一座气势磅礴的山岳,柳树林止步于此。众人上岸探索,葛伦布在山脚下找到一个洞,隐约有微弱的气流。狭窄的山洞仅容一人通过,他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其余的人紧随其后。通道的尽头有光,等他们依次爬出时,才发觉自己身处世外桃源。茅屋虽简陋,却是隐士们温馨的家。农田、鸡舍、鱼塘、果树……这里一应俱全。葛伦布轻叩柴门,却被房主那副尊容吓得四肢冰凉。开门的男子嘴唇开裂,初看多少有点瘆人。村里的人召开集会,设宴款待访客。长老告诉各位冒险家,他们的祖上为了躲避“盐水屠夫”的猎杀,带着亲朋好友来到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三千多年来都未曾外出。“盐水屠夫是指什么?”
德尔文茫然不解。长老惊恐地说:“是海水中的恶魔!它带来死亡与病痛,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一名老妪哄着襁褓中的婴儿,他总算停止哭闹,开心地摇晃手掌。德尔文惊讶地盯着“海豹鳍”,这对短小、桨状的前肢竟是婴儿的手臂!长老请他进入祠堂,正厅的石碑上刻着字。大约2800年前,四季不再更替。村庄上空被阴霾笼罩,漫长的寒冬持续数年。孕妇要么流产,要么产下无脑的死婴。这些畸形儿是辐射病的典型,核泄漏贻害无穷。放射性烟尘充斥大气,伴随着降雨玷污过这座村落,在当地人的基因里烙下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个大同社会并不像理想中的美满,但正好揭示了史前人类的存在。告别热情好客的村民,一行人向东出发。半途中,两位冒险家辩论起世界的形状。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仍然不分伯仲。众人翻过巍峨的山岭,他们已然行至天涯海角。欲济无舟楫,接下来的探险无以为继……除非天上掉下一艘大船。两个聒噪的小子还在论战,一人声称这是世界尽头,另一人则认为对岸就是老家。回去的路上,队伍绕了个弯,没有人想命丧猴口。粗糙的石头山上,众人艰难地向上攀登,提防那些要命的落石。这里的地貌再单调不过,撇开上层的灌木不谈,剩下的全是石灰岩。山顶的反光好比一个小太阳,怕是连瞎子都能看见,那会是一座宝塔吗?再靠近一点,合金支架榫接出精美的几何构形。被誉为建筑奇迹的蜂巢与之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德尔文叫来两个帮手,一起爬上铁塔的尖顶。他们找到一台尘封的机器,反光正是来自这里。一番周折后,三人拆开外壳。一股刺鼻的气味飘出来,呛得他们不断咳嗽。德尔文从中取出几块镜片,那熠熠生辉的纯粹光彩,完胜任何天然的宝石。如此精湛的沉积技术和切割工艺,至少领先人类数千年。德尔文拘谨地封装镜片,生怕把这些宝贝摔坏了。两个帮手问他,这台机器有什么用。他想了想,不太自信地回答:“应该是某种激光器。”
两人一脸懵逼:“啊,什么是激光?没听说过。”
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德尔文咧嘴一笑:“你们又不是博物学家,当然不了解最前沿的科学研究。路上我再慢慢跟你们讲吧。”
德尔文的科学信仰逐渐瓦解,他向来对“史前文明”和“外星人”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一系列的未解之谜却只能这样解释。他还有很多问题要找屈恪赐教,这位老教授醉心于歪门邪道的野史。但愿等他回国后,老朋友的精神状况能有所好转。第二天下午,冒险家们在丘陵上蹒跚而行,意外发现一处矿井。南国在乌寨娜洲可没有采矿业务,这难不成是吕国的矿产?众人放下绳子,决心要一探究竟。沿着九曲十八弯的矿道,葛伦布的手电筒照在一具“蝉蜕”上。它的体型比一头老黄牛还大,没有人知道这是哪一种节肢动物的褪壳。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小伙子上前用木棍挑了它一下,没有任何反应。队伍分出人手,把这件战利品拖上去,余下的继续负责勘察。德尔文留意到,矿洞没有木质的横梁作支撑。他拎起凿子敲打矿道,却发现表面敷有一层坚固的涂料。他指向一面墙:“仔细看这段缝隙,貌似是蚯蚓爬过的痕迹。你们有见过能挖穿水泥板的爬虫吗?这墙体比混凝土还结实!”
既然连博物学家都弄不明白,一般人就更不用说了。地下一千米,众人进入一个小隔间。里面存放着一盒晶体管,盒子上刻着一枚五角星。德尔文从中拿出一支,端详一番后,他认定这是注射器。他轻轻摁下尾部的按钮,一道蓝光溢出。他用大头针挑破无名指,把血滴在玻璃片上,用那支棱角分明的注射器点了一下。鲜红的血液瞬间碳化,王水和浓硫酸都没它凶猛。德尔文千叮咛万嘱咐,搬运时一定要小心,这比任何一种化学品都危险。随着他们的探索,脚下的路似乎在同时刷新,众人腿都走软了。葛伦布一把拽住德尔文,他才没有晕乎乎地跌下万丈深渊。前方无路通行,葛伦布扔下一颗石子,无底洞中没有回音!冒险家们带着“纪念品”返回地表。吵闹的两位“辩友”又争论起来,一个说大洞通向地球另一侧,另一个说大洞下面只有虚空。一路风尘仆仆,众人回到吕国的领土,可守卫却不放他们进城。原来是出发的当晚,有冒险家暗讽吕国的教条,不巧被当地人举报了。浦西九世趾高气扬,她可听不惯别人非议“女神伏于男神之上”的真理,立马对南国的男性下达逐客令。男人们登机前,罗莎琳骑着摩托赶来:“我跟你们一道回去,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终究不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