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两翼攻势互为犄角,极为凶猛,有若风雨交加,让整个夜氏大营陷入岌岌可危的处境,无论正面还是侧面,只要阵线撕裂,夜氏守军便遭到灭顶之灾。“冲啊!给我陷阵!”
南荒蛮兵越战越勇,一个个奋勇争先,舞动着兵器朝着夜氏军阵杀来。而鹤翼阵右翼,方圆屏车阵内的士卒们皆是面色紧绷,包括革车上的三位修士,车左、御阵、车右皆是心有忐忑的迎接着风暴的到来。左翼射声之乘立即调转弓弩方向,朝着正面冲杀而来的蛮兵火力压制,嗖嗖嗖!一阵激射,箭幕朝着右翼方圆屏车阵前的阵地射来。须臾之间,急促的箭雨就如雨点一般落入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阵金属碰撞的火花,黑鳄部的半步蛮修冲锋在前,被其蛮纹加持的藤甲防御力十分惊人,大多数的箭矢打在蛮纹加持的坚韧藤甲上,纷纷被弹开,有如刮痧一般,根本无法有效贯穿破防,对南荒藤甲蛮修的损伤只有先前的十分之一。很快身披藤甲半步蛮修顶着箭雨的压制,引领着澎湃的人潮弥漫到土垒之下。高举藤牌的藤甲蛮兵方才靠近夜军土垒,投矛纷纷从盾牌的间隙中呼啸而出,忽如一阵狂风怒吼,破空之声自南蛮人潮而起,无数投枪如狂风骤雨一般朝着屏车上弩手呼啸而来。投矛在弩手射击的屏车上四散开来,须臾之间就是一阵“砰!砰!砰!噗呲!噗呲!”
的乱响之声,立时便是血花四溅。纵然有屏车朵墙庇护,拉弦、瞄准的披甲弩手,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及身上的合甲皆被铜簇投矛撕裂,在密集的投矛攒射下纷纷栽倒在血泊中。屏车上的弩手一片哀嚎,尚存一息的士兵蜷缩在屏车的女墙之下,手握长兵的族兵弓着身子贴着阵盾推刺还击。元戎之乘御阵师夜钟离见到右翼方圆屏车阵的族兵弩手损失,也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声对夜辟疆道:“宗君!您还犹豫什么,为何还不让前线放手使用元石加强法阵!”
在两军焦灼的火力射击之下,夜辟疆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族兵,屏车上交替射击的弩手队列越发的稀疏,双颊上的肌肉也不由微微颤抖,掠过一丝阴云,他在犹豫是否加大元石使用增强法阵,不过他也清楚现在仅仅是开始而已,前驱冲阵的半步蛮修固然强悍,但令他棘手的便是尚在蛰伏之中铁纹蛮修,依旧不显山不露水,过早的动用元石储备显然有些操之过急。“再缓缓!叫他们挺住!”
不仅是御阵师夜钟离,连军司马夜叔伋都有些忍不住了。“大兄!我们夜氏迁居南荒,族人不多本钱小遭不住这般损失,南荒四部白牙、青鹿、岩羊、黑鳄仙凡数十万众,我们这点人马哪能耗得住。”
夜叔伋先前就不赞成大哥夜辟疆这般冒险豪赌族运,在他看来夜氏族众才是自己人,自己犯不着为了霜氏与南荒蛮军死磕,保全自己家族才是上策。“阵墙列盾防御!戍土法阵护身开启!”
听得夜辟疆命令,御阵师夜钟离手中的黄色令旗立时挥舞,屏车上弩手们在车左修士的指挥下纷纷把弓弩换做阵盾酋矛,御阵师手中戍土战旗启动,士兵铠甲与阵盾之上顿时覆盖了土元素护身,方圆屏车阵在戍土法阵加持下防御力陡然倍增。然而杀红眼的战势越发焦灼,两军箭雨弩失投矛在狭长的蔽日谷内纵横交织!无数的弩矢从阵墙后缝隙射出!瘴疠的天空闪烁的寒光愈发猛烈。南荒藤甲蛮兵阵紧跟半步蛮修之后层层逼近,族兵们举目之间皆见黑压压人头与森然的黑鳄牙矛,战线焦灼之刻,狭长的蔽日谷入口压阵的囊丙、边莱部一万藤甲蛮兵生力军又涌入战场,军阵前进竖起黑鳄蛮旗上每一颗黑牙都清晰可见,驰援的两部蛮军如同饕餮般张着血盆大口,要撕心啖肉的扑鹤翼阵中路。兵车之上夜钟离紧握着长戟,他的耳鼓里已经清晰的听见了“噔!噔!”
生力军加入的踏步响声,那急促而厚重的冲锋步伐叩响着碎石的地面,越来越沉闷,也越来越近,那黑压压的阵势陡然若泰山之势朝着中路射声之乘碾压了过来。前排屏车方圆阵目睹雷霆万钧之势,军阵行伍之间族兵骚动,就连革车上的练气、筑基的夜氏修士都面露难色,如果与源源不断的南荒蛮修陷入近战,哪怕屏车方圆阵也得活活耗死。射台之上的夜梁,此时早已看得额上冷冒汗直流,光是水路便让左翼两乘锐卒手忙脚乱,如果分流正面战线,便是力有未逮。水路大军相比陆地正面方向,攻势更为凌厉凶猛,鳄甲蛮修与黑齿巨鳄云集水面,站稳脚跟的水路蛮军源源不断的登岸,三乘车兵,与增援而来两乘锐卒也是难以抵挡,战线在不断后退。面对如此凌厉攻势,夜辟疆仍然是沉住气,打量着黑鳄兀思的攻势,并没有让隐藏的舟师出动,而是带着两乘元戎之乘两百练气初期“组甲”亲兵顶上。“前排方阵戍土法阵护罩、护身开启!”
“后排准备!爆炎符射击!”
夜辟疆坐在元戎之上,握着红色黄色令旗一齐扫过。前排方阵居中的革车上,戍土阵旗在御御阵师驾驭中开启,阵旗上阵纹在元石的催动下骤然亮起,前排的方阵前端一道土黄色的戍土结界显现而出,与此同时族兵们腰间的符文铜牌与戍土阵旗共鸣,在其身披甲胄上覆盖一层淡淡的戍土护身,防御力顿时倍增。纵深区的后排方阵内,神情紧绷着的族兵在命令下纷纷将手中的劲弓举起,一个个卯足了劲张弓搭箭,尤其是元戎之乘练气期修士张弓搭箭之时运起丹田气海,将阳气积蓄在箭矢之上,刹那之间便将军阵上空的空气烧得滚烫起来。随着一个个方阵革车上车左修士鸣镝声响起,阵墙后久违的夜氏弓箭手们,卯足了劲射出了挽弓如月的爆炎符箭,上千火热的爆炎符箭矢“嗖!嗖!嗖!”
的腾空而起,如同炎幕一般飞扬而起,通红的箭头在氤氲的天空划出上千到死亡弧线,一时间咆哮卷掠,风云为之变色。黑鳄兀思见此阵仗,也知道夜军为了守住阵地是下了血本,所以急促的驾驭着黑齿巨鳄退回水中欲故技重施,巨鳄击水掀起巨浪,以此阻挡攻势。“飞剑出!”
夜辟疆早就料到这一出,领着麾下一道,六辆革车之上车左修士皆是剑匣震动,六口飞剑紧随夜辟疆所御结丹期蓝阶飞剑暮炎剑,飞速斩向黑鳄兀思掀起的层层巨浪。飞剑横扫,寒光一现,立时间斩滔断浪,黑鳄兀思掀起的屏护巨浪顿时被拦腰截断,须臾间,无数爆炎符箭雨灌入舟楫之中。“是爆炎箭雨!”
“骨盾!蛮纹护身!”
黑鳄部鳄甲蛮兵面对铺天盖地的爆炎箭矢,也轰然骚动,鳄甲蛮兵们皆是举目胆寒的望着铺天盖地而下的飞箭,失去巨浪庇护,苍蓝河宽阔江面上毫无障碍物,鳄甲蛮兵们慌忙的举起骨牌,积聚着阳气开启蛮纹护身,但由于过于仓促,零星的遮蔽与姗姗来迟骨盾根本无法阻挡这迎面扑来的杀戮炎芒,尤其还大量裹挟练气期修士射出的爆炎符重箭。这百丈高炎幕须臾之间便急速的从天空急掠而下,仰射的重箭如漂泊大雨纷纷落入鳄甲蛮军人潮。瞬息之间,山河震动,大小的爆炎符爆炸声不绝于耳,与鳄甲蛮兵撕心裂肺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就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焦味,鳄甲与蛮兵的躯体残骸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而前排的方阵的戍土法阵护罩都被余波震得支离破碎一般,像一块即将被打碎得如蜘蛛网一般的玻璃。躲散过一劫蛮修也不好过,等待他们的连珠的箭幕在鸣镝指导下再次掀起,这百丈高的滔天箭雨,让在爆炎符雨幕之下苟延残喘的南荒蛮修再次经历血腥洗礼。不过回过神来南荒鳄甲蛮兵自然不肯硬抗箭雨,一时间纷纷躲入江水之中。如此损失大大减小,更因为后续蛮军接连加入战场,损失也是皮毛之伤。正面蛮军见侧翼水军陷入僵持的苦战,立即强攻声援。就在此时,鹤翼阵右翼屏车方圆阵上空,二十四名铁纹蛮修一跃而起,有五丈之余,须臾如落石一般临空砸来。此队蛮修皆是一清色的铁纹蛮纹,手里的陨铁长刃闪着令人胆寒的黑光。一个身披厚重鳄甲的铁纹蛮修壮汉一跃当先,在耀眼的阳光中袒露出铁色的蛮纹及狰狞巨臂,像一头蛮牛即将撞入瓷器店大闹一场,要将屏车方圆阵腹内绞得天翻地覆。屏车方圆阵内,车左修士铜胄中露出的一抹精光,正搭着桃木强弓仰望着这强健的南荒体修,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渴望激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想破阵,问我手中桃弧棘矢答不答应!”
车左武修回应之刻,神识自他眉心朝着二十四名破阵南荒蛮修扫去,要将南蛮铁纹修士精神锁定。“箭技!井仪爆炎箭!”
嗖嗖嗖嗖!车左武修率先出手,吼声中,指间夹着的棘矢顿时被熊熊燃烧的阳气烈焰包裹,温度甚是灼热,井仪连失之间,只听着桃弧弓弦戛然七声怒响,一团烧得焦红的爆炎鸣镝骤然挟带呼啸风声而出,引导后续射出的连珠火矢衔珠射去。刹那之间,迅捷的箭影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火色弧线,像七条火焰闪亮的炎蛇,嘶溜一声已经飞向前驱南荒蛮修,速度之快让屏方圆阵内举目仰望的族兵气势为之一振。冲在最前边的黑鳄部蛮修也不退让,挥举着厚重的蛮拳,傲然迎向迅捷如风的七支爆炎箭,只听“砰砰”数脆声,在雷霆百均的蛮拳巨力挤压下,七支爆炎箭顿时与坚硬无比的蛮拳铁纹相撞摩擦,两股凌厉的阳气相互碰撞间,激射出非常刺眼的火花,在氤氲的蔽日谷十余米空中,十分生动明亮。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爆炸声,七朵爆炎瞬间绽放,然而黑鳄部前驱的铁纹蛮修不躲不避不防,用其身上铁纹硬生生的硬钢,只见阳气火焰消耗殆尽之刻,棘木箭矢骤然被巨力捏碎化作一片粉末,连同裹挟着火焰元素一齐灰飞烟灭。车左武修抬头注视着一切,手间连珠的井仪爆炎箭再次腾飞而起,然而结果都一样,只见一蓬蓬火焰雾气在铁拳之前最后挣扎,发出了连连爆炸声,闪烁着铁纹蛮修毫发无损。在这千度高温的阳气火焰棘矢洗礼中,南荒蛮修的唇、脸、毛发,乃至他健壮的身躯的每一部分,没有因为阳气烈焰的高温有丝毫变化,好似真金不怕火炼般,肌肤表面那一层铁光闪烁的蛮纹更加铮亮,南荒蛮修的强悍防御果然非同一般。“你的箭技井仪爆炎箭也不过尔尔!你们这些苍贼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狂妄南荒蛮夫!安敢犬吠!”
“乘校让我会会这南荒蛮修,让他见识下夜氏武修的厉害!”
革车之右,车右武修早就按耐不住,右手紧握着三戈短戟已经是阳气激荡,连铠甲铜胄之上顿时涌出一层浑厚的阳气护身,正要摩拳擦掌一跃而起和南荒蛮修一较高下。车左武修不动声色摁住车右武修臂膀,立即神识传音道:“且慢着!这些野蛮人不配致师,让他们下来破阵,我们再消灭他!”
“宗主战前交代过了,战阵厮杀,靠的旅进旅退不欲匹夫之勇,所以任何人不准擅离职守!”
“御阵师,将戍土法阵结界废除,集聚在士兵护身上!”
“诺!”
“戍土法阵!护身增强!”
御阵灵修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催动灵气驾驭阵旗,将戍土法阵的护罩去除,革车上的戍土阵旗黄色的戍土铭文因为灵气涌入,上边的光纹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