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哥本就身着黑衣,刚才站在秋知身后,又陷在檐下的阴影之中,以至于奶娘根本没有发现他。等奶娘和何香各自回房熄了灯,他才静静的走出黑影。黑眸凝视着窗上窈窕的倩影。沉静的心间微微鼓动,他极力的压抑才渐渐平息。刚劲的长指摸胸口的位置,那里似乎不再空空荡荡,心中不再苍凉凄冷。好似有某样特别重要,牵心挂肚的东西存在那里。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虽然有好长一段的过去被他忘记了。但却非常确定,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突然生出的感觉没让他慌乱,也没觉得奇怪。愿以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够。这段时间据他观察,似乎每个人都有关心在乎的人或者物……只有他没有,可能是因失忆之故,亦或者其他。在热闹的人群面前,他就变得无所事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可说的,并不可笑的事情却经常开心的大笑。不知道是他们是疯子,还是自己是异类。这种对自身无知的慌乱,对人群无法适从的心态,让他莫名的恐慌,只得选择最保险的沉默,人群则越发让他紧张,堪至碰到他们都不愿意,特别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他的身体会反射性做出排拒的动作,这是他无法控制的。而今夜深入的试探,他发现秋知让他从心里改变,很多以前没有的感觉,他现在有了。他觉得自己慢慢的正在变得正常,变得与所有人一样。一直慌乱的心慢慢平适,感受到无限的安逸和平和。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秋知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沉静的黑眸泛上暖意,溶化了生硬的冰冻。直硬的嘴角微微拉了拉,柔了刚硬的脸颊,轻轻的吐出,“你很重要,非常重要……”轻轻的收紧胸口的五指。夜风渐起,多日来的炎热总算得到缓解,不久淅淅沥沥的打起雨滴。夜风的清凉,带走人们的闷热,却带不走内心的骚热。暮城君府,“风清阁”。浑暗的雨夜,偏僻的楼阁终是显得没那么孤寂。哗哗的雨声从窗外传过来,武安臣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文本。起身打开了顶楼的窗户。从楼上望去,风清阁更显孤立和高大,像座守卫的保护神,高耸矗立在君府大宅。武安臣渐渐眯起双眼,自从君默言失踪之后,他就渐渐接替了君府掌舵的位置。既便是外婆年青时再能干,再强悍,却也经不起失去唯一子孙的打击。于是,他这个身为一半血统的君家人,成了最好的替代品。说替代并不其然,外婆始终没有真正的相信于他,虽然所在生意都交由她处理,却是由岩叔督促,说难听点就是监视。大小的事情他都要为其报备,就算奶奶身体再不好,她也会抽出时间不定时的巡查商铺业绩。也许她对君默言的死,仍然持怀疑的态度吧,幻想着某一天孙子还会回来。武安臣嘴里“嗤”了一声,微泛棕色的眸子渐起嘲弄,外婆再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君默言死了,舅舅又是个只故花天酒地的废物,舅母成年不管府中事,外婆年老体衰,事事的靠着岩叔,一府之中除了他这半个外人,哪还有能够担起君府事业的人。想到这里,武安臣平缓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眼中都不自觉泛起自信的笑意,他早就想摆脱君默言,自己闯荡干一番事来,如今有君府这个练锅炉,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想到这里,他转身又走回堆积如山的桌前,因为君家所有的帐策都放于风清阁中,所以他干脆的搬到了楼里做事。他已经跟着君默言五年多,自是清楚君家生意上的事情,虽然真正做起来有些吃力,可是却是他干愿而为。君默言能做的,他同样能做。君默言所拥有的……突然摸上腰间上的绣花香袋,蓝色锦面上绣着娇羞的清莲,做工精细,难得的精致之物。只是这颜色与他爱穿的浅色衣衫,却是就极不搭调。她那样精细的人,又怎么会犯这样的过失……他也是这只绣袋的替代主人吧……武安臣用拇指轻轻摩擦着锦面上的清莲,有神的睛眼渐渐低沉,眼里很快流过戏嘲,眨眼之间又轻笑起来,拿在鼻间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股幽幽的莲香漂入进心里……他会成为它的主人,以至于她的主人……夜雨一直下着,至直凌晨才渐渐停息。清晨中的桃山,环绕着轻纱薄雾。何香最先起来,收拾完自己,就开门去做早饭。轻轻的掩上房门,就怕枝头上小鸟喳喳的叫声吵醒睡梦中的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雨声吵到了小姐,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的,吵得她都不安生,到了鸡啼的时候,她才渐渐睡沉。可惜她这个丫头一夜未睡好,还得打早起来做事……心里埋怨嘀咕着自家小姐,埋着的头抬高正要打个喝欠,却被眼前这个沉默的黑身影吓得魂不复体。“喝……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么?”
何香白脸的拍了拍胸口,咋一看黑衣白面的拾哥,莫不是在大白天,还真以为是撞见鬼了嘞。拾哥迟疑的把眼神转向何香,眼里布着莫名的认真,认真的盯着纸糊的白窗户?何香呆呆的眨了下眼睛,看看窗子看看他,这人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你在看什么?离远点,小姐一晚都没有睡好,不要吵到了小姐了……”说着就要去推拾哥,却忘记谁都可以很吵闹,唯独拾哥不会,不然他在这里看守了一整夜,怎么会一点都没让她们发现。看到何香伸来的手,拾哥反射想逃,又极力的压抑住脚上的动作,身体却条件反射的侧了一下。何香推势的手掌扑了个空,小脸尴尬,摸了摸鼻子,这种情况她都见怪不怪了。看着拾哥转就走了,才在他身后做了鬼脸,向厨房跑去。注意力还集中在刚刚的小尴尬,“咚”一声,突然撞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