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犬夜叉对杀生丸存在偏见,觉得他会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婴儿下手,实在是上辈子这货不干人事,让他吃尽了苦头。 扒一扒那些年杀生丸对他造过的孽,简直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提别的,光是第一次见面就抽了他一顿这件事,就足够恶劣了。 犬夜叉记得,大概在五六岁的时候,正是他对“父亲”最向往的年纪。 住在人类的大城里,他总能看到父亲们抱起孩子往天上抛的场景。孩子们高高飞起,再被稳稳接住,又刺激又安稳,有信任有默契。 那画面充满了力量的张弛,彰显了长辈对孩子绝对的保护和认可。他们的每一次互动都在告诉他,看啊,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宝物,可你没有。 他没有…… 没有父亲,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即使母亲给了他全部的爱,但他的心里依然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每每身处孤独之中,他总会不可遏制地感到一阵失落。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难过,母亲在一天夜里揽他入睡时告诉他,犬夜叉,其实你有一位大妖兄长,他叫杀生丸,能以一敌百,十分强大…… 他眼睛一亮,听得万分认真,又跟母亲反复确认这是真的,不是假的。 在母亲颔首后,他兴奋了大半个晚上,从此做梦有了素材,而话本上的英雄武士都是兄长的形象。 犬夜叉承认,在最初的最初,他对杀生丸是向往且崇拜的。 他羡慕他有纯粹的血统,一出生就是强大的妖怪,从不会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也不用为自己的归属左右摇摆。 他羡慕他有卓绝的力量,成长时有父母一起陪伴。他肯定不缺吃穿、有很多玩伴,他会站在人群中发号施令,会成为所有人追随的存在。 他期待见到他,期待他接他出城,期待他说一句:“原来你就是我的弟弟犬夜叉。”
得到杀生丸的一句认可,曾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不过这个梦并没有做多久,脑补相当爽,面基火葬场,他对杀生丸的滤镜终是碎得稀里哗啦。 母亲去世后,他独自在森林中流浪。 第一个月的朔夜将近,可他却没找到藏身的地方。他急得团团转,又被三只妖怪盯上,它们想吃他的血肉,对他展开了围杀。 跑! 他拼尽全力跑! 迎着残月惨淡的光,他在累垮前看见了远方走来的一抹白。 银发金眸,双重妖纹,额生弦月。他气势沉稳,面无表情,一鞭子抽碎了挡路的妖怪,又简单评价了一句“杂碎”。 像是才发现他似的,对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莫名地,他觉得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真是没用的半妖。”
这是杀生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糟蹋了白犬一族的血脉。”
“让开。”
他大受打击,无法反驳又不明所以。之后,他惨遭杀生丸一顿抽打,他疼得死去活来,对方居然还越打越气。 离谱,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被欺负的明明是他啊!要不是有火鼠裘护着,他大概已经皮开肉绽了。 也是从这天起,犬夜叉知道了杀生丸只走直线的霸道性子。之后再见,他都会警觉地跳到一边,坚决不给他揍他的机会。 然而,最后还是会被打…… 久而久之,犬夜叉对杀生丸的好感荡然无存,还跌成了负值。演变到最后,他对这便宜哥的称呼都变成了“杀生丸那小子”、“可恶的家伙”,连半点敬意都没了。 再加上杀生丸贬低过他的母亲,用无女做局套出了铁碎牙的下落,又两次对戈薇起了杀心,还跟他的死敌奈落有过合作——简直是前科累累、劣迹斑斑,他信他就有鬼! 所以,犬夜叉对杀生丸前期的“品性”并不看好,还是后期的便宜哥比较靠得住。 真正成熟的杀生丸其实很少动用力量,可未成熟的杀生丸……他宰不宰半妖婴儿真的全看心情啊! 如果想让杀生丸的狗脾气从前期进化到后期,那肯定需要一个中间的过渡期。要是没记错,这需要两个步骤,一个是被他砍掉一只手,一个是给杀生丸丢个人类小朋友? 可现在…… 拉倒吧,人已经到场了,他还躺在襁褓里。怎么砍掉一只手,上哪去找小朋友,这是不是为难狗? 不,他是半妖不是狗。 许是危险将近,犬夜叉的脑子虽乱,但还能想通一些事情。他想冥加肯定把杀生丸惹毛了,不然以那小子的鼻子,是绝不会靠近“臭烘烘”的人类村落的。 他来了,那冥加铁定要完了。 要命的是,这惹祸的跳蚤非但没跑,还死命往他襁褓里钻,这不是拖他下水吗? 犬夜叉真想开骂,不料一张嘴就是“咿呀咿呀”,像是撒娇。 猛男哪能允许自己这样,犬夜叉立刻闭上嘴,一时间心如死灰。 不多时,刀锋般尖锐的气势隔着木屋杀来,瞬间惊醒了巫女柿叶。她从来合衣入睡,对战妖怪的经验丰富,一见有敌袭,她马上抓起弓箭进入备战状态,还摇醒了十六夜,把孩子塞进她怀里。 柿叶拈弓搭箭:“快走!有妖……” 话音未落,就听“哐当”一声巨响,这不大不小的木屋连窗带门地被妖力掀起,脱离了下方的地基。半空中,屋顶和四面木墙分离,“轰”地砸在七八丈开外,可见来者憋了一肚子火气。 褥子草席横飞,木质基座裂开,妖力起卷,犬夜叉在风中凌乱。 真直接啊,居然掀屋子……冥加到底做了什么把杀生丸气成这样?不会是吸了他的血吧? 犬夜叉循着熟悉的气味转头,就见模糊的视野中落下了一个长长的、白白的人形体。婴儿的眼睛看不清楚,糊成一团还挺滑稽,但他不敢笑,就怕被惦记。 很快,一个冷淡又无慈悲的声音响起,带着薄怒。 “冥加。”
杀生丸冷声道,“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
大妖的实力是最大的底气,杀生丸完全无视了拉着弓的巫女,看也不看举着火把拿着锄头的村人,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十六夜,便将视线落在了那方小小的襁褓上。 该死的东西,为了躲他还拿半妖当挡箭牌,他给它脸了! 杀生丸抬起右手,指尖有淬毒的绿芒闪烁。 “出来。”
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作为斗牙王唯一的纯血长子,他杀生丸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在父亲死后,他理应继承父亲的领地和三把强大的妖刀,至于家臣和旧部,他们即使不向着他,也不该忤逆违背他。 可结果呢? 父亲一死,三把妖刀中的两把就不知去向,只剩一把无法伤人、只能救人的天生牙辗转于家臣之手,用最迂回的方式送到他手里,还告诉他这就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然后……没了。 杀生丸追求力量,自然对天生牙不满,为了得到另外两把妖刀的下落,他逼问家臣,谁知他们一个比一个会装傻。 先把他诓到陆奥,再让他出走相模,嘴上说着铁碎牙可能埋在那里,又一说寻找宝刀可能是父亲留给他的考验,再眨眼他们全跑没了,溜得比谁都快。 呵,这是在消遣他杀生丸吗? 虽然他也思考过父亲把铁碎牙留给半妖的可能,但……听说半妖是个女孩,铁碎牙又是一把沉重庞大的妖刀,她用得了吗?护得住吗?不可能,把刀留给半妖,她们母女活不过一个晚上,父亲不会这么做。 那么刀到底在哪里呢? “冥加,别让我说第二次。”
杀生丸的声音更冷了。 他虽然刚成年,看上去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可周身妖力深重,已经有了凛然不可侵犯之势。哪怕穿着一身秀气的红枫衣,也难掩他身上肃杀的气息。 他有了大妖的实力,同样的,他也具备了大妖说一不二的心性。 他会让不服管的家臣明白,父亲死后谁才是做主的人。冥加不出来,他不介意用点小手段。 毕竟,他没兴趣找老弱妇孺的麻烦,但那一小团半妖还是很碍眼。 杀生丸指尖的绿芒凝实,倏然拉长成一根荧绿色的鞭子。他朝十六夜的方向猛地出手,就见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怀里刺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卷住了襁褓,再轻轻一带,压根没什么斤两的小东西就高高飞起,抛过一道完美的弧,再被他稳稳地接在臂弯里。 人一起一落,环境一软一硬,当半边身体挤到盔甲,犬夜叉瞪大眼,傻了。 等等,什么鬼? 他被抛起来了,他被接住了? 犬夜叉僵硬抬眼,对上一张模糊的白面。由于小婴儿脸嫩又受不了挤压,只见半妖婴儿脸一皱,“眼泪”不禁从嘴角流了下来。 觉得哪里不对的犬夜叉:…… 刚低下头的杀生丸:…… 两边无声,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十六夜后知后觉地一惊,柿叶被骇了一跳,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们哪里跟得上大妖的动手能力和反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圈走了孩子,眼神还非常不善。 不,不,犬夜叉! 十六夜上前一步:“请,请你不要……” 杀生丸抬眸看了她一眼,将十六夜冻在原地。他跟父亲的女人没什么可说的,即使有,那也是刀的事情。 有这只半妖在手,即使他什么也不做,知情者也会迫不及待地把话说出来。可看这个女人的反应,显然不知道父亲的安排。 那么,知情者是冥加? 在犬夜叉呆滞的表情中,杀生丸抓住了他的一只脚把他倒提起来,上下抖了抖,抖松了一点尿布;再一抖,抖下了一只冥加。 犬夜叉:…… 混蛋你在干什么?你当我是玩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