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诸子百家! 秦王政自然知晓道理本身是没有错误的,可是道理若是掺和其余事情,那就不一样了,百家之内,诸国弟子汇聚。 他们不服从法家之道,欲要以己身之道与之对抗,那就是百家的原罪。 一个诸侯国,欲要长久! 非有一心一意给予统合,百多年前,商君以法家之道贯通秦国,其后,百家避退,全部避退?不为如此! 不过是在法家的框架内,给予发展所学。 然……于百家之人来说,似乎难以忍受己身所学受限于法家,故而百家不入秦,一直百多年均如此。 多日前,己身下达王令,焚灭燕赵除医书、诗书之外的所有典籍,湮灭他们的文字风华,就是为了那一点。 而盖聂先生似乎反对不小。 不知如今可有所得,语出,从使者手中接过沾染凉水的白色绸巾,擦拭面容,看向盖聂。 “大王欲要以一家之学作为治国之要,百家之学怕是要凋零了。”
“如大王先前之言,百家之学,实则都是极好的,奈何……百家之人不合。”
盖聂持剑抱拳一礼,秦法之下,自然要以法家之学为国之根本纲要,其余百家道理运转受其限制。 而偏偏百家的道理冲突者甚多,颇有水火不能相融之势。 若然如此,百家学说不甘于下,必然凋零,那是颇大的遗憾与损失。 涛涛之江河湖海,只有他们之间不住的碰撞,才会有更为盛大之景象,若然死水一般,寂寥甚多。 “寡人欲要从明岁开始,扩建中央学宫,增设院堂,设立百家之学于其内,不闻武真侯之言?道理深处都是一样的。”
“是那些百家之人敌秦久矣,即如此,百家的道理就该在大秦之内新生,山东诸国的百家,是它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秦王政面上一笑,百家之道,自然都是极好的。 其中的学说道理,自己有的都很欣赏。 如大田令郑国出身的水家,秦国如何能够缺少? 如儒家所言的仁礼,亦是有可取之处! 如墨家的尚贤、节俭等道理,也有可取之处! 如农家的扎根庶民田垄之上,那也是秦国所需的。 …… 诸般百家,尽皆如此,既然山东诸国的百家不为所用,且敌秦久矣,多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和秦国作对。 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至于他们的学说道理,留在秦国就行了。 它日,诸夏归一,道理自然也归于秦国。 “诸国诸般一切归一,大王所谋亘古未有也。”
盖聂再次叹息一语。 自上古以来,诸夏间,便是部落联盟不断,人皇轩辕氏也仅仅是统御诸多部落,对于诸国部落,并不多加干涉。 甚至于他们的文字、服章都没有任何干涉。 所干涉仅仅是他们的服从! 果有不服,六师征伐之。 大夏如此! 大商如此! 大周也是如此! 如今……却不一般了,大王所为,迥异三皇五帝,迥异三代数千年之策,将一切迥异于秦国的外在诸般,纷纷灭掉,纷纷湮灭掉。 只存在一种,绵延后世! 实在是诸夏风华之大灾难也。 “哈哈哈,盖聂先生是忧心鬼谷纵横之传承?”
秦王政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纠缠,王书政令都已经颁布下去了,这个时候争论已经没用,只是盖聂先生还没有转变心思,不由笑语。 “非也。”
盖聂摇头而应。 “千年以前,诸夏间本没有所谓的鬼谷纵横,难道……鬼谷纵横的道理就不存在于诸夏。”
“鬼谷之精妙,在于权谋,在于揣摩,在于天地阴阳万化,那是先代鬼谷子所悟,整合而出,纵然今日之后,不存鬼谷子。”
“鬼谷纵横的道理仍旧存在。”
秦王政放下手中的绸巾,行向不远处的凉亭所在,旁侧亦是擦拭双手完毕的周清跟上,盖聂亦是走过去。 “百家之道,如水!”
“随意流淌,或会泛滥,或会成灾,须得给其立下规矩。”
周清看向盖聂,许多道理,盖聂应该清楚,但实际上焚书归元之事,对于百家的确是灾难,估计实施起来,山东诸国百家的反对会更大。 但对于百家之学,也是一次新生。 让无序的水韵,顺从流转,方可操纵自如,也许难以出现无序碰撞之盛状,可……终有水到渠成之日。 “武真侯明日便要返回南郡?”
“坐!”
秦王政随意坐于公孙丽身侧,单手指着凉亭一侧的另一处区域。 “离开四郡有些时日,政事堂虽可总揽大局,有些事情还得玄清亲自处理。”
“咸阳此处,燕赵之事,上将军已然定下,来年当有收获。”
“魏国之事,以少将军之领军之力,不为艰难。”
周清颔首。 咸阳这里也没有什么要事了。 “政事堂却有些作用。”
“只是……却将主君之势给予下放,稍有不妥。”
对王弟四郡之地的政事架构,秦王政自然知晓,设立政事堂与门下堂给予处理要务,实则是将己身应做之事下方,配以权柄,方有四郡之安稳运转。 这般之设虽好,却……难以长久,若然政事堂之人稍有异心,则当奈何? 长久做大的弊端,《韩非子》中早有记载。 “四郡之地的军政要务甚多,然其中稍大之事不显,若然终日埋首,他们倒是可以休闲了,是故如此。”
“且政事堂那些人,并没有品级,予之夺之尽在一心,纵然政事堂有诸般政事批下,无玄清之印记,不得施行。”
周清朗朗一笑,看着近前的侍女进献茶水,微微颔首。 简单而语政事堂的妙处,算是自己随手而为,若言合当世,也是可以! 但……万物没有完美,皆有阴阳两面之一体。 “政事堂于咸阳,似非国府!”
盖聂亦是近前,跪坐于另一张条案之后,近来参知政事,于四郡要事也算知晓,闻武真侯之语,略有所思,语落。 “自非国府。”
“不过挑选一些才干之士,供玄清策问罢了。”
周清为之笑语。 “果如此,则国府之力弱矣。”
鬼谷之道,纵横权谋,武真侯所言这般,盖聂眉目一挑,直接洞入其核心,果然在身边设立那般存在,无疑分化了国府之力。 更甚者,则是直接身份相邦之力,将相邦之力分化,汇聚在主君身上,无疑……君主的力量更强,臣子之力更弱。 如此……颇有失衡,果然君主为英主、雄主,不为什么! 为守成之主,也不算什么。 若然为昏聩之主,再加上任意予夺,失去制衡之后,那就是极大的灾难,而秦法的根源便是在于君主。 君不见魏国百年来是如何衰弱的? 便是因为魏国的相权恍若不存,大权操持在一人手中,偏偏自惠王之后的一代代魏王,都没有先辈那般的雄心。 故而魏国越发之孱弱。 “阴阳而动。”
“……万物都在阴阳的演变之中。”
周清笑语,没有多言,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权力的争锋与制衡都是一个长久的话题,岁月演变许多形态。 一双鞋子是否合脚! 只有自己亲自穿上才知道! 所谓的专制,所谓的民主,实则都是一体两面罢了。 “武真侯之语,微言大义,寡人于有所得。”
秦王政在旁侧静静听之,丹凤之眸闪烁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隐约眉目一锁,数息之后,摆摆手,不复多言。 然……王弟之语,有些深意。 “报!”
“大王,少将军王贲急报!”
先前之语刚落,花园入口处,卫尉李仲手持一卷竹筒秘书踏步近前,快速一礼,快速说着。 “王贲急报?”
“难道遇到什么阻碍?”
秦王政对着旁侧的宫人看了一眼。 如果说是战胜的急报,那么……会有标注的,而今却只是急报,明眸眯起,伸手从那宫人的手中接过急报。 取出里面的密函文书,阅览之,略有沉吟。 “传武真侯、盖聂先生一览。”
上面的内容有些意思,非为战败,非为取胜,正于僵持,虽如此……,被魏国拦阻在广武、北宅之所。 王贲用兵……不若其父也。 “数日前一战,被十万魏武卒以奇特阵法之力所阻,难以寸进,想要从国府乃至护国学宫调遣精通兵家战阵之才。”
“哈哈,正该如此,若正面相抗衡,以魏国之力,自是难以抵抗少将军之力,加持兵家战阵,坚守避野,防御不出,却又有些麻烦。”
“上面所述,魏国领兵主将非嚣魏牟,如今一观,也非寻常之人。”
周清将那份急报阅览之,为之又是大笑。 固然是王贲不能够强行将魏武卒方针击溃,也是因为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没有那个必要,急报上也有所语,若然破开魏武卒阵法。 则大军长驱直入,魏国无可拦阻。 王贲之将才,军中素有小白起之称呼,领兵作战灵活奔袭,擅长进攻,擅长寻找战机。 而那位身份不明的魏国主将将防守发挥极致,令王贲无从下手,除非僵持下去,然……魏国的僵持下去,可是会有相当大变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