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
马长老沉着脸站着。纵使他一向没什么表情,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也能叫人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高兴了。 杨峥立在一旁,虽心中惴惴不安,却依旧硬着头皮将腮边挂泪的曲清瑶挡在身后。 “马师伯,曲师妹也是孝顺,担心她父亲。”杨峥是真的觉得曲师妹这次做事太过冲动。
方才他说完苏见星的消息,就见小师妹似想起什么向飞鸿峰拼命奔去。 待他追上后,才知道她之前见到马长老带了一个浑身穿着黑斗篷的人上了山。 小师妹认定了,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就是苏见星。 匆匆上山后,小师妹只见到了马长老,却并未见到黑斗篷,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质问马长老为什么要带苏见星来见曲长老。 杨峥从没有见过这般歇斯底里、激动的小师妹,他错愕之余,只怪自己多嘴。 他只以为苏见星回宗会让小师妹不开心,却没想到她竟让小师妹如临大敌。 但转念想到两年前宗门弟子大比时小师妹被苏见星所伤,至今还留下后遗症,每逢阴雨天气时她的左臂都会隐隐泛疼。 想来,是对那苏见星有了阴影。 杨峥想到此,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苏见星更是厌恶几分,同时对小师妹又多了几分怜惜。 马长老看了杨峥一眼,本就阴沉着的脸更黑了几分。 “你小子不好好地在天枢峰待着上这儿来凑什么热闹?是觉得仙山十宗第子大比的名额在握了吗?是觉得不用修炼就能得头筹吗?”马长老劈头盖脸对着杨峥就是一顿训斥,直将杨峥羞得无地自容。
他呐呐半晌,才低声道:“最近师尊在帮我同小师妹议亲。”“议亲?”
马长老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后面什么都没说,却让杨峥觉得,马长老什么都说了。
杨峥自入宗来一直勤修苦练,修为一骑绝尘,深受师长喜爱、师弟妹妹们敬重,何时受过这样的冷嘲热讽? 今日倒是都尝遍了。心中又苦又涩,还有些因马长老而升起的恨意。 他却不知马长老这般对他不过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马长老垂眸,略有些心烦地想这小子和谁议亲不好,大好的前途偏要和曲清瑶搅在一起。 他已决定待有时间还是要去天枢峰同玄清好好聊聊。 做好了决定,马长老便也不在杨峥身上多关注,只对曲清瑶冷声道:“我已传讯给你母亲,一会她自会带你回去,你小小年纪还是修心养性,专注修炼,少在别处下功夫、走捷径。”曲清瑶之前也是脑子一热就冲过来,现在受了一顿训斥,之前的勇气早就烟消云散,即使心里再不忿,面对马长老时也不敢再造次。 听说马长老叫了她阿娘,顿时更慌了,道: “马长老,之前是小女无状,冲撞了您,还请您不要计较。我这就走。”
说完,她扯着杨峥拔腿就要跑。 谁料刚刚迈开步子,就听一道石板摩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曲清瑶的脚步生了根,她向后望去。就见那扇厚重的石门正缓缓开启。 马长老心里骂娘,难道曲师弟没看他方才传的讯息? 他分明在信笺上写了,若无事可多留苏见星一会儿,他的小女儿正在门口哭闹。 若此刻那两人打了照面,马长老倒也不至收拾不了局面,只不过繁琐些。 马长老讨厌繁琐的事情。 这会儿,曲清瑶还没有走,门却开了。 等石门完全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马长老看到来人,顿时眉毛一竖:“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曲故风。 曲故风缓步走出,听见马长老的话,长眉微微一抬:“你猜猜我是怎么出来的。”
他脚步轻快、神色轻松,常年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愁苦一扫而空。 马长老上下打量他几眼,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曲师弟,你好了?出关了?”
曲故风笑着同他点点头:“嗯,出关了。”
马长老神色激动起来,因为他明白“出关”二字对曲故风意味着什么。 曲故风闭的可是生死关,那是一个不得已却又不得不为之的选择。 如今出关,意味着他终于摆脱了那些不得已和不得不。 多年的师兄弟,马长老真心为他高兴。 同一时间,在场者同样为曲故风的出关而激动不已的便是曲清瑶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不安都是臆想,没有什么黑斗篷,也没有苏见星,她的一切不安都来自于她的父亲要出生死关了。 曲清瑶好想一头扑进父亲怀中倾诉自己的委屈。 但曲故风出来后第一眼并未看她,又被马长老抢先说话,她只有在原地等着。 眼见曲故风同马长老说个没完,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曲故风循声看来,目光落在曲清瑶的脸上,对上了她期待的视线。 曲故风点了点头,淡淡道:“阿瑶怎么来了?我和你马师伯还有要事详谈,你先回去吧。”
说罢,又扭头和马长老闲聊 曲清瑶千思想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结果,咬着唇愣在原地,不敢接受。 父亲待她一向不算太热切,可是也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冷淡。她的满腔热情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心,再凉到脚。 她想张口问问为什么,却被杨峥拉住了。 “小师妹,我们先回去吧。”
杨峥对曲故风的反应颇为奇怪,但现在也顾不上想那么多。
他看见曲清瑶的表情,直觉不对,想要尽快将她带离此处,其他的,稍后再说。 他拉了拉曲清瑶,没拉动。 “小师妹,我们先走吧。”他又说了一遍。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翩然而至,待那人站稳了,曲清瑶眼中迸出一丝惊喜,又带着点委屈地唤了声:“阿娘。”柳茹箐将女儿揽在怀中,叹道:“不是早和你说不要常来,怎么又偷偷跑来了?”
曲清瑶没说话。 柳茹箐知道她倔,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劝,只得先放一边。旋即抬头,想要谢过马长老的传讯,但目光划过和马长老相对而立的那个身影时,目光顿住了。 “师兄。”
她向曲故风走去,一面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