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女子从远处走来,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别说萧国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整个江南蜀地也极为少有,身穿的那件浅蓝长纱裙,颜色甚是清丽,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衣裙也显得黯然无色。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池湘君几欲冲上前去!这个被唤作如意的丫鬟原本趾高气扬的气焰立刻收敛,低眉垂目的站到了一边,可见对主子是极为仰慕和尊敬的。“婉婷,婉婷?”香梅察觉出她神色不太对,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池湘君被她摇醒,这才反应过来失了态,迅速掩了神色道,走上前去:“见过如烟公主。”
因着宋如烟是楚国人,所以她并未行礼。宋如烟看她笔直的立在原地,面上未见丝毫恼意,想来已是司空见惯。她虽贵为公主,但远在萧国,不过是个质子,说白了,甚至还不如一个丫鬟自由。“这是怎么了,远远的便听见你们吵嚷。”
宋如烟的目光落在池湘君手中的衣裙上,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这不是我的衣裙么?”“公主,这就是您最喜欢的那条衣裙,您瞧瞧她们给洗成什么模样了!”如意指着衣裙大声道。宋如烟眼里闪现过一丝心疼,只是呵斥的对象依然是如意:“这里不是紫仪宫,如意,不可放肆!”虽然说是呵斥,但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倒更像是征询的意思。如意只当主子是委曲求全,更是气恼了,竟是伸手就去推池湘君!池湘君未料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未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香梅伸手扶了她一把,恼怒不已:“哼,不过是个质子公主,连我们萧国人都不是,神气什么!”“你竟然这般说我们公主!”“说就说了,你能如何?”两人争锋相对,如意被香梅说的浑身都在颤抖,忽而间竟是抬手打向香梅!“啪!”响亮的一巴掌打懵了所有人,包括如意自己在内。香梅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这一巴掌极重,香梅的脸被打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香梅嚅动着嘴唇,被打的傻了眼,几乎要哭出来。她虽说是个下等丫鬟,但好歹这辛者库平日也没人管,更别提会有人动手打她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如意也慌了,可又不愿意在这些辛者库的丫鬟面前认怂,硬是梗着脖子,“谁让你这么说公主的,活该……”伴随着“活该”两个字,一个比刚才还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如意的脸上!池湘君抬起的手还没有放下,冷冷的看着如意:“这是替你的主子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如意显然比香梅脆弱多了,也从没受到过这种气,当下“哇”的哭出声来,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公主,她们欺负我,公主……”“别哭了,等回头我找御医给你上点药。”
宋如烟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温声细语的安慰如意,待如意的哭泣声渐小,才抬头看向池湘君,“宋姑姑,你这般对如意,怕是不太好吧?”“是她先动的手打的香梅,我不过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莫不是,如烟公主是非不分,要帮衬自己的下人?”池湘君一句话就把宋如烟堵了回去。她嚅动了几下嘴唇,终归化为无声,只是娇媚的面容上,愈发的楚楚可怜。池湘君最看不得她这般故作可怜的模样,当年自己单纯懵懂,不知世事险恶,也曾被她这般模样蛊惑,甚至还当她是好友,所有的烦心事都一一向她倾诉,才会最后被她一朝踩进泥潭,万劫不复。宋如烟原本以为自己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定能让池湘君心软,可未曾想,面前的女子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心软的迹象,反倒是眼里的恨意更为浓郁。被这狠厉的眼神盯着,宋如烟的心底不断的涌上寒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丝颤抖:“宋姑姑为何这般说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一条裙子,若是姑姑喜欢,如烟尽可以送给姑姑。”
“裙子?”池湘君嗤笑,拿着裙子的手缓缓抬起,然后毫不犹豫的松开手,任由艳丽的衣裙落在地上,“真不好意思,别人穿过的东西,我嫌脏。”
宋如烟眼里有隐隐泪光闪烁,委屈的上前蹲下身子去拣衣裙,右手却有意无意的划过池湘君的脚踝……“你做什么?”池湘君的脚踝一阵疼痛,下意识的抬起脚,未等她碰到,宋如烟就“啊”的一声,整个身子扑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袭白色飞奔而来,紧张的扶起宋如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摔痛了?”“没事。”
口中说着没事,可宋如烟却捂着手臂,脸上有细汗落下,似乎在强忍着疼痛。萧揽诀瞳孔一缩,不顾她的反对,一把扯开她紧捂着手臂的玉手,便看见左手手臂上是斑斑点点蹭伤的血迹。宋如烟看萧揽诀脸上浮现出怒意,柔柔出声道:“皇上别生气,这事是如烟不好,不该惹怒了宋姑姑。”
说罢,便在萧揽诀的搀扶下踉跄站起来。池湘君冷眼看着这一切。如果说刚才她只觉得宋如烟是扮可怜,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是在做戏,想要离间她和萧揽诀之间的感情。池湘君扯了扯嘴角,竟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起,她和萧揽诀的关系,竟需要耗费精力来离间了?这抹笑容,此刻落在萧揽诀眼里,形如嘲讽。他眼眸一冷,目光直视着池湘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难如烟?”池湘君泰然自若的与他对视:“皇上这话可就冤枉奴婢了,是如烟公主的丫鬟如意先动的手,打了香梅,奴婢不过是给如意一点小的教训,让她知道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至于如烟公主,”她顿了顿,眼里闪过讽刺,“她是拾衣裙时自己摔倒的,与我无关。”
“你是说,一个人好端端的自己会摔倒?”萧揽诀只觉得这话荒诞可笑,可偏偏面前的女子满脸的坦荡荡,一点没有心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