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几个杀手齐刷刷的朝着树上看去。一个浅绿色的曼妙身影悠闲的在树枝上坐着,手中拿着柳条和树枝做成的弹弓,掂量着几个松果,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谁再敢过来,我就拿这个打断他的腿!”
杀手们面面相觑。因为不了解对方的实力,这些杀手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后退一步。池湘君捏着松子的手心不断的出汗。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个儿再清楚不过了,仗着幼年时学打过几天鸟,准头是有的,但是要打断这些杀手的腿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只能强装镇定,一边冲着萧揽诀眨眼间,示意他赶紧走。仗着这棵树这么高,这些杀手的目标又不是她,想来一时半会也爬不上来。萧揽诀眼神幽暗的看着她,动都没动一下。还是王公公有眼力劲,捂着伤口去拽萧揽诀:“皇上,咱们快走!”
萧揽诀脚步挪动了一下,但目光仍旧落在池湘君身上。“休想跑!”
这些杀手总算发觉不对劲,提着剑又冲了上去,池湘君急忙弹了几颗松子,这几颗松子用了她十成的力气,震的虎口发麻!“啪!啪啪!”
连续几声,那些个杀手被打的懵了,就在这时,王公公翻身挡在萧揽诀面前,杀手的刀横穿入他的心口。血顺着嘴角流下。王公公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死死抓住刀柄,拼了命的推了萧揽诀一把,大吼:“皇上快走!”
说话间,人已经抱住那杀手,刀整个没入了他的身体。池湘君被这一幕惊呆了,松子从手中滑落。隐约间,她听见了萧揽诀的声音:“婉儿,跳下来。”
她低头,呆呆的看着站在树下的萧揽诀。“快下来!”
池湘君心一横,闭着眼径直跳下!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心里便瞬间踏实了。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抱,手掌心中却一片潮湿。她慌乱的要推开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然而这怀抱很紧,似乎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情况。她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从胸口跳出,她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动,怕碰到他的伤口。凌厉的风声带着杀意而来,她看见了几把刀同时朝着他们砍来:“你快放开我,萧揽诀,放开我!”
她的耳朵嗡嗡直响,甚至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拼命的想要推开他,然而这双胳膊如同铁钳,死死的将她禁锢,分毫动弹不得。就在几把刀要砍上萧揽诀的背时,她听见了耳畔轻微的声音。“我爱你。”
那一瞬间,她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她缓缓松开手,没有再挣扎。罢了,她来这里,本就没想过要活,能和他一块儿死去,总比独活要好。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一丝淡笑。“愣着做什么,莫不是真想死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怒意,池湘君蓦然睁开眼,对上的是任司空那双沉静的眼睛。他们没死?池湘君茫然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那些杀手竟已经被楚国士兵给杀了不少,剩下几个也只是垂死挣扎。她仍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萧揽诀朝着王公公的方向大跨步走去,她紧跟在后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王公公。这个一向满脸假笑的人,在看见安然无事的萧揽诀时,露出一抹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太,太好了……皇上你……还活着……”他说话断断续续,血在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听不清楚。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印在了池湘君的心里似的。她咬唇看着王公公,蹲下身:“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她哽咽着再说不下去。王公公似乎想要点头,然而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他微微扬起嘴角,深深的看着萧揽诀,口型似乎在说着“皇上”,眼睛便缓缓闭上了……萧揽诀沉默的看着他,半响站起身来。他没有言语,只走到任司空身边:“任将军,朕可否劳烦你一件事。”
“请说。”
“请派人将王德海的尸体送回萧国境地埋下,他是萧国人,即便如今山河颠覆,仍理应葬在萧国。”
萧揽诀淡淡道,“等入土后,请将位置告诉朕,待来日回到萧国,再另行安葬。”
任司空额首:“可以,只不过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在下认为,葬在哪里,百年之后不过枯骨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回国,也无须再大动干戈。”
他说完这句,便转身吩咐士兵们将王公公的尸首抬走,这才牵了匹马车,示意他们上马车而行。众人前后上马,池湘君依旧和萧揽诀坐在一起。刚上马车,萧揽诀便身子一歪,倒在池湘君怀中。“这便累了?”
池湘君打趣道,低头看他,却见他面色惨白,才知不好,急忙掀开帘子道:“这附近哪儿有医馆,皇上受伤了!”
她急的眼眶通红,见任司空转头而来,声音哽咽:“去医馆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被那些杀手给伤了,我刚才摸到一手的血,还以为是刺客的……”池湘君恨不得敲死自己,手紧紧的抱着萧揽诀,“我不能让他有事,就当我求你,带我们先去医馆吧!”
“可是圣上吩咐了,要带你们回宫,不容许有任何延误。”
任司空轻描淡写道,“我只是个臣子。”
“但若是他死了,你也担不起这责任!”
池湘君极力控制手臂的颤抖,抬头死死盯着他,“我曾救过你一命,你也该还我一命。”
任司空紧抿嘴唇,半响牵住马缰扭转而去,走到人前一挥手道:“去东边。”
“可是将军,咱们回朝的路是西边啊……”一个小兵插嘴,却对上任司空凌厉的眼神,把话吞了回去。马车摇摇晃晃的,池湘君紧紧的抱着萧揽诀,脸贴着他的脸,轻声细语:“任将军答应带我们去看大夫了,你快醒醒。你不是答应过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他的手愈发的冰冷,后背的血已经凝固了,留在池湘君的裙摆上,大片大片的深紫色。她的心死一般的沉寂。她紧握着他的手,忽而间笑了:“萧揽诀,我告诉你,你休想丢下我。倘若你真的死了,我下一刻就会咬舌自尽,追随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