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池湘君以为她会暴怒的时候,她却忽而笑了。这笑容有些渗人,配上她嘴角那抹未干的血渍,更是令人心悸:“宋婉婷,你真以为你能留得住皇上?我自小同皇上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他绝不会放任我在这里生病而不管我的,假以时日,只要寻得个好时机,他就会把我接进宫去。”
“你这是痴人说梦。”
池湘君嗤之以鼻,“要带你走,早就带你走了,至于等到现在么?”“倘若他当真心中无愧,又为何不告诉你?”宋如烟挑眉,“你现在手中不过就一个皇子,若我将来也能生下一个皇子,将来这江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池湘君怔了怔。她本不应该动摇的,可宋如烟有一句话说的对,若是心中无愧,又为何不愿告诉她?见池湘君不吭声,宋如烟就更是得意了:“被我戳到痛处了?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我是姐妹的份上,我会饶你一条命的。”
“你多虑了。”
池湘君抬眸看她,眼里没有一丝阴霾,“倘若你真的有这个本事,我在宫里等着你,至于他不告诉我,那多半也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病着,就先回去休息吧,别站在这里吹风,若是回头吹出更多的毛病来,怕是要到阴曹地府去兑现这些话了。”
“你!”宋如烟没想到池湘君说话竟会如此毒辣,每一个字似乎都要置她于死地,气的浑身发抖,一副要厥过去的表情。池湘君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她,然后转身拂袖而去。“宋婉婷,你今日这般侮辱我,他日,我定要你后悔!”宋如烟一掌击在门上,咬牙切齿的盯着池湘君的背影,几乎能烧出一个洞来。——池湘君回宫天已经暗下来了,宫门随着她走进缓缓在她身后关闭。她满身疲倦的回到永生殿,在看见咿咿呀呀朝自己走来的卿儿时顿时一切想法统统消失。她上前抱起卿儿,他软软的窝在她怀里:“娘,娘……”他说话还不标准,唯有这个娘字,喊的格外清晰。池湘君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卿儿怪,今天有没有乖乖听红笺姑姑的话啊?”“太子殿下可乖呢!”红笺进门正好听见这番话,笑着道,“奴婢可不敢让太子殿下称呼一声姑姑,这可是折煞了奴婢了。”
“就凭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担的上姑姑的名义了。”
池湘君微微勾唇,摸了摸卿儿的脸颊,“倘若有一天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太子,即便是不成才,也要先学会如何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红笺疑惑的看着她,总觉得今儿个的娘娘有些奇怪:“您怎么了,怎么出宫一趟多愁善感起来了?”她后知后觉的反应,“是不是宫外发生什么事?”“没什么事。”
池湘君轻描淡写道,“本宫就是有些累了。”
“那娘娘早些休息吧。”
红笺信以为真,转而从池湘君手上接过孩子,“奴婢就先带太子殿下出去了。”
池湘君点了点头,将卿儿递给她。眼瞅着红笺出去了,池湘君又想起了什么喊住她:“红笺,这几日你要密切注意一下宣政殿那边,若是皇上出宫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红笺诺诺的应了,这才关上门离开。池湘君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靠坐在床上。今日所见之事历历在目,她哪怕可以说服自己,是因为宋如烟得了重病,所以萧揽诀才去照顾她,可心底仍是钝钝的难受。她还记得那相握的手,刺目的令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池湘君叹了口气,翻身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唰!”
窗户猛的被推开,然后一支箭射入房间中,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池湘君的床头。池湘君吓得跳将起来,一扭头间窗外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她没有急着去追,既然能闯入皇宫,可见此人武功绝对不低,她就算是现在叫守卫来怕是也没什么用了。她端详了羽箭片刻,又拔了头上的银钗碰了碰,确定这支箭上没毒,才拿起来。上面有一封信,打开,只有几个字。后日三更时分,望月崖见。宋如烟留。宋如烟?她怎么会找自己见面,还是在这么偏的地方?池湘君皱眉想了想,最后把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这种显而易见的阴谋,傻子才会去赴约。——萧揽诀出宫的数日愈发频繁了,池湘君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开口,决意自己先去找他谈一谈。为了给他留充足的面子,池湘君特意亲自下厨做了粥送去宣政殿,一进门就看见他伏案批阅奏折的样子。这段时日他宫内宫外两头跑,人也憔悴了不少。池湘君尽量放轻脚步怕打扰到他,一边将粥放下。尽管她动作极轻,但萧揽诀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蓦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凌厉的可怕,却在看见池湘君的瞬间温和下来:“你怎么来了?”“我知道皇上日理万机,怕是连晚膳都没吃吧?”池湘君端起粥,“我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荷叶莲花粥,先吃点再看。”
萧揽诀摇摇头:“不吃了,这奏折还有很多,今夜怕是去不成你那里了。”
“去不成我那儿没关系,但这饭还是得吃,否则身子都垮了,还怎么处理这些事?”池湘君佯装恼怒,“快吃!”萧揽诀无奈的笑笑:“婉儿,你不用担心朕,朕身子骨好着呢。”
池湘君瞪着他不说话。萧揽诀叹了口气,认命的放下奏折:“罢了,我吃,我吃便是。”
说罢便接过碗勺,挖了一口放入口中,香糯可口。“好吃。”
萧揽诀笑道,“这天下美味,都没有婉儿亲手做的粥好吃。”
“你就会哄我!”
池湘君拍了他一下娇嗔道,“好吃的话,日后我天天给你做。”
“好啊。”
萧揽诀喝下最后一口粥,又要拿起奏折,被池湘君眼明手快的拦住。池湘君扭身一屁股坐在他怀里,手挽着他的脖子轻声道:“皇上,臣妾有话要问你。”
萧揽诀诧异于今日她为何如此主动,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吧。”
“这段时间,你常常出宫,是去哪儿了?”
她极力掩饰住眼眸中的不安,“我好几次白天来找你,你都不在,守门的人说你出宫去了。”
她状似不在意的样子,实则手心里已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