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摇了摇头,“殿下没有吩咐,应该是让小姐自行考虑。”
薛亦晚心里有股沉甸甸的感觉,压着难受,她找不到派遣的出口只得暂时摒去了杂念。“先扶我去看一看太后的情况。”
如意有些担心,“小姐受得住么?”
薛亦晚点头,“我没事。”
到了安置李太后的屋子,杏姑正给李太后喂着药。李太后已经能平静地斜倚在床榻上,只是脸色很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娘娘,这是一直在医治您的薛二小姐。”
杏姑放下了药碗,介绍了薛亦晚。李太后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流露出谢意。薛亦晚行了礼,“民女薛亦晚参见太后。”
李太后像是恍如隔世般垂下了眼帘。杏姑也红着眼眶低下了头,南陵的历史上哪位太后不是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可自己的主子却连一再退让都躲不过被人的算计。薛亦晚也能明白她们的想法,太后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杏姑嗫嚅着唇问道:“薛二小姐,太后她的病没有大碍吧?”
薛亦晚点点头,“自然如此,会好的。”
李太后哑着嗓子道:“历山如何了?”
薛亦晚以目示意如意暂时别说,“目前还不知道情况,太后放心吧,养好病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去。”
她这话点到即止,随后转身出了屋子。杏姑追了出来。如意退让到了一旁的回廊下。“二小姐,太子殿下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是……”她不敢说出口。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太后娘娘恐怕只能见不得光地活下去了。薛亦晚望着杏姑,怔了片刻,这变故委实来得太快,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布局去化解。“姑姑放心吧,太后回朝不仅仅关系着太后的以后,也牵连到亦晚的前路。”
这话是将自己和太后绑在一起,也稳住了太后的心,实则她也的确需要太后回到朝政。南陵的局势太过偏激,太后也并非真的不值一提,李家虽然实力薄弱但却也是在某些地方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如果能拉拢李家也算是好事一桩。杏姑听她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如何能甘心?先帝爷充了太后那么多年,最后将这个太后之位给她也是要保证她的未来。可当今皇帝临位后的种种打压逼得太后只能躲在这别宫声称静养,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有人算计和迫害,再忍气吞声只能害了自己!杏姑靠近了薛亦晚一步,压低了声音正色道:“薛二小姐,太后娘娘的意思和你相同,这一次,恐怕是躲不过,太后娘娘也不打算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薛亦晚眸中光芒一闪,她一直怀疑李太后一个无子的妃嫔为何能做到太后之位上。毕竟先帝的妃嫔中等级高者很多,有的还有强势的母族,相比之下李太后身后的力量就显得单薄了。杏姑看出了薛亦晚的顾虑,对她却是多了几分赞赏。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女子居然可以做到临危不乱且宠辱不惊,这份心性是许多男人也比不上的。虽然如此,杏姑还是守口如瓶地躬身行了半礼退下,有些事情如同底牌,不到迫不得已是不能随意拿出来挥霍的。望着杏姑离开的背影,薛亦晚也下定了决心。她想到了那枚铜钱,脸色肃穆起来,穆余清并不蠢,甚至他的心机比自己还要深。如今自己不在他的身边就更难洞悉他的行事作风了,很多事也和前世大不一样了!这一点让薛亦晚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她是逆天重生之人,但却不是上天能关照一世的,凡事都要靠自己,这一盘棋已经散了乱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她的优势也渐渐被磨砺殆尽。“小姐?”
如意的声音拉回了薛亦晚的思绪,她回眸浅浅一笑,“没事,我的药箱在么?”
如意点点头,“殿下派人送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薛亦晚倒也算是清心静气,配置着压制蛊毒的药,每日在药香的熏陶下愈加沉着冷静。“丫头今日的药煮的香!”
薛亦晚也不理会这个总是不问自来的老人,她感觉得到这个老人对自己的示好之意。可是她并不想利用这么个旁观者。“你这死心眼的丫头,不说京都的事你就不理老夫?”
这老人挠了挠头发。他真是想不到,自己在各国都是声名显赫,到哪里不得是前呼后拥,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意外。一是穆君毅这个臭小子,已经让自己头疼了,没想到又来了个折磨自己的丫头片子。他可是人人口中的医仙药圣,他白及的名号摆在哪儿不管用?偏偏这个死心眼的丫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问一下!白及吹胡子瞪眼地坐在了薛亦晚摆在对面的藤椅上。当他想到这丫头平日都是一个人煎药,这藤椅肯定是特地为自己摆的,他立刻又浮起了笑。到底是自己看中的徒弟!“丫头,你还守着这么个死人做什么?那皇帝老儿马上就要举办葬礼了,臭秃驴都请了几百人了!”
白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得狡黠又带着几分邀功。薛亦晚摇着竹扇的手一顿,冷笑道:“果然如此。”
白及笑眯眯地望着薛亦晚,“丫头说说呢?”
这些日子白及天天过来闲聊,京都的消息也是不断往薛亦晚的耳朵里倒,薛亦晚也习惯了和他闲聊几句。“皇上是怎么公布太后的死讯的?”
白及笑道:“这还用猜?这皇帝老儿惯来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还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说着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太后病重,朕不能亲自侍疾于旁,如今太后病重而去,乃是南陵之大哀。”
薛亦晚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普天之下除了这老人还有敢这么打趣皇家的人么?白及呵呵一笑,“怎么样?老夫是不是说得比他穆元朗好多了?”
薛亦晚迟疑了一瞬,“前辈认得当今圣上?”
白及不屑地摆了摆手,“不提他!扫兴!”
薛亦晚无奈地摇头一笑,她本也不是个刨根问底追问他人私事的人,自然也就没了兴致。白及见她不问了,笑眯眯道:“这都是老夫的秘密,丫头要是想知道不如就拜了老夫为师,以后老夫连他穆元朗儿子的私事也照样说给你听。”
还不等薛亦晚开口,门外传来了低沉冷肃的声音。“本宫的私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薛亦晚手一僵,果然抬头就看到任寒推着轮椅停在了门口。他怎么会来?白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麻烦,老夫在和自己的徒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穆君毅也不理他,垂着眼帘道:“薛亦晚,过来。”
薛亦晚为难地蹙了蹙眉,“殿下,我还要煎药。”
“任寒,你去。”
穆君毅这吩咐让白及都看痴了,这小子上回摔到头了?好好的大夫不用,让武将去煎药?然后……然后拉着自己的小徒弟出去做什么?!白及站在薛亦晚面前,不悦地挑眉道:“臭小子,宫里的一堆麻烦事还拦不住你?老夫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穆君毅仍然视他如空气,“如果想知道薛太医的事就和本宫走。”
薛亦晚这下不观望了,很明显穆君毅这厮今日是有备而来的,她把竹扇塞在了白及手中,“前辈帮着看一看火候吧。”
白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着薛亦晚迈着轻盈的脚步往门外板着脸的穆君毅而去了。穆君毅心情大好,却还是板着脸指使道:“推本宫去院子后的竹林。”
薛亦晚抿了抿唇,没办法,谁让自己此刻有求于他?她推着轮椅就往外去。白及生闷气,一把将竹扇塞在了任寒手里,“还看什么看?那个瞎子看不到老夫的小徒弟也就算了,你还看?”
任寒连忙低下了头。“你主子不是说了?去煎药!”
任寒愕然望着手中的竹扇,“白宗主,小人不会。”
白及哼了一声,“老夫说你会你就得会!”
这时候,薛亦晚已经推着轮椅到了竹林外头。“薛家怎么样了?”
薛亦晚见他迟迟不开口,只好开口了。虽然她对薛家没有半点感情,可她这时候还和薛家连在一起呢,她还要查清薛家禁地的秘密。穆君毅清冷的声音在阳光下显得澄澈起来,也比往常的寒意柔了少许。“这几日,薛正平和穆余清走得很近。”
薛亦晚手一僵,轮椅也停住了。穆君毅感受到了她的异样,眉也挑起了,又是这样,一提到穆余清这小野猫就像是一瞬间的失魂了。“怎么?你很不满意?”
声音里总是掩饰不住怒意。薛亦晚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知道的,穆余清没有那么好打发。他也在不停地发展着自己的势力,更何况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晋王的异样殿下就不担心么?毕竟晋王是下一任储君的最佳人选。”
薛亦晚被问的不知道怎么说,反将了穆君毅一军。穆君毅唇畔一抹笑意冷冽起来,“储君又能如何?”
薛亦晚心里一沉,也是,对于穆君毅来说,这个储君就像个沾满毒液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他。要他死的人数之不尽,害他逼他的人都在等着他从储君之位上滚下来,甚至是死。薛亦晚想到了前世众叛亲离的自己,心里蓦地一疼,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穆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