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阳宫内一片安静,荣贵人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这般一顿质问,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以前那个乖巧懂事很是爱笑的弟弟越走越远,竟然让她无法追寻。面前的人,是多麽的陌生,可再仔细看,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疼爱如性命的弟弟,可是,他怎么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又为什么要质问自己?她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为的又是谁?荣贵人只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便是眼前的人都有些看不真切。明泽被她这样看着,也是不说话,心里也是惶然。考虑着是不是自己方才那话说的太重了,但转念一想,这的确是自己的心里话。他费尽辛苦来到宇阳宫,不是听家姐训斥的,而是要让姐姐狠狠的惩治那些人,为自己出一口气。想到这些,他又感觉不能真的将人给得罪了,这才重新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抱着荣贵人的隔壁,”姐姐,姐姐,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弟弟麽?现下你唯一的至亲受到了委屈,你却还要训斥于我.....”荣贵人被他这糖衣炮弹准确的轰中,转念一想,自己的弟弟身上还带着伤。她虽是对阿泽百般疼爱,但是明泽到底是她的弟弟,对待外人怎样的性子她多少也算是有些明白。不由的佯怒道,“说吧,你方才为何说进不得明家去了?”
明泽一听这话却是声音弱了下来,“我推了大长老一把,险些将他弄伤。”
荣贵人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好!我竟然不知,你还可以做出这样有本事的事情!”
明家长辈众多,唯独那大长老待他们姐弟二人宽宥。是以她进宫做了贵人,也是有着几分反哺之意。谁成想,自己苦心教导出来的弟弟,竟然能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明泽犹是有些不服气,“若不是那老东西,我怎会在李家门口自取其辱?”
荣贵人被他一句话噎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就又听明泽说道,“总之这事情,便是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吧,姐姐!”
所谓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明泽从宇阳宫走出去的时候,荣贵人心头正是一片愁云惨淡。大侍女直到那人走了,这才敢走进来。“贵人?”
荣贵人极是疲惫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先前她与阿泽谈崩,不欢而散,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有一天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自己不顾手足!不顾手足,若是真的不顾手足,她又怎么会来到这深宫之地?圣人已老,能给她什么?和宫里的一群女人争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样的事情,她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很多人没有遇见,就这样葬送在深宫之中。她不顾手足?苦心积虑的在深宫经营,费力的讨好圣人,她若是不顾手足,会这样的拼了命的要往上走吗?嫁入皇家,为的不过是在明家的弟弟能够得到更好的培养,费心的往上爬,也是为了能给自己的弟弟一个大好的前程,不用像自己一样,要牺牲掉一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到头来,却换来一句不顾手足?荣贵人的心只觉得冰凉的可怕,她看做生命来保护的弟弟,有一天竟然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大侍女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贵人这些年的苦楚她也看在眼里,只不过,又能说些什么呢?她想着自己之前托人打听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复,这才知道,宫里早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牵连贵人。但她又怕,哪怕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贵人依旧会选择搭上自己......荣贵人从来没有这样疲惫的时候,累的不想说话,不想睁开眼睛。大侍女立在一旁,不敢开口。半晌,荣贵人这才意识到什么,“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开始便知道事情不会是阿泽所说的那般,被李家女婿揍了一顿,又被明家绑去李府,被李家家主踹了一脚,又被看守宫门的侍卫们联起伙来给揍了一顿。荣贵人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一天之内竟然能够招惹这许多人。然而事情的真相仍是让她大吃一惊。大侍女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公子在恭谨茶楼与明兰世家的子弟相谈甚欢,言语中提及邵家二少奶奶与李府大小姐,诸多不敬,正巧当时被李家的准女婿听到,是以这才会出手揍人。”
“而后公子惹怒邵李两家,其中邵家二少奶奶的身份更是敏感。咸阳城中有不少人受她恩惠,又有龙门榜首的身份放在那里,公子之不敬,惹来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场面格外壮观!”
“感于时势,云家自动退出明兰世家,宣称云氏一族,云氏当家家主云锦言站出来为此事作证,证明公子与纳兰家公子的确说过那些污言秽语,此后咸阳开始抵制明兰世家!”
“纳兰家的人首先承受不住压力,主动找到明家提出负荆请罪的主意。明兰世家不愿进门,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在李府门口道歉以表诚意。”
“李家家主不满两家,心有怒意一脚便将公子踹倒在地,与此同时纳兰公子被李家主一瞪眼给吓尿了,紧接着就又被柳公子踹了出去。说好的道歉,最后却是荒唐收场。”
“公子不满明家态度,将明家大长老推倒,若非纳兰公子主动做了人肉垫子,恐会生祸。而后,纳兰公子与公子割袍断义,公子受不住委屈就来了宇阳宫。”
“守护宫门的恰是当年跟随邵氏父子上过战场的将士......”荣贵人耐着性子的将这些话听完,面色已经苍白如纸,这真的是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大侍女赶紧将茶端到了贵人的跟前,荣贵人颤抖着手将茶接了过去,喝了茶压压惊。若是说之前她听到明泽说的那些还会动怒,到了现在,她却是连半点的怒意都生不起来了。用满心畏惧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再正常不过。她原以为自己的弟弟不过是闯了一些祸,然后被人小题大做的给收拾了。但是这啥时候,她却是再也不敢那样去想。这岂止是闯祸,简直是快要把天给捅了下来!先前施以烟那事情她到现在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这倒好,她的弟弟相当的有骨气,竟然在此时还敢觊觎施以烟的美色,不光如此,还贪图上了李家的大小姐!这个蠢货!不论是邵氏、李家。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动的!他倒好,一得罪还得罪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