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已经结束,无关紧要的人都已经离去。念旧的表情淡漠,眸底一暗。她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一心决定复仇,儿女情长自然不可挂牵。只是她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不知如何讲才好,适才我已发现有一旧人跟踪我,但我既然一心决意复仇,自当摒弃旧念,一心为你,可那人实在顽固,我不与他见面说清怕是止不了他的念想。”
“那你便引他说话,但记住话不可太绝,不可太伤人心。”
施以烟担心以念旧的性子怕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念旧的话并没有让施以烟过多惊讶,她知道每个人总有一段过去,但施以烟在乎的不是过去,是现在和未来。而出家之人就应该斩断凡尘之事,干大事的人就应该心无旁骛,“你去吧,和过去再见,回来时你将不再是一个人。”
念旧没再说什么,她看了一眼施以烟,她并没有对施以烟的明彻感到多惊讶,但令她满意的是那股子信任。而她念旧,自然对信自己之人以心待之。这本是不言而喻的事,念旧的眼底藏着不一样的情愫,就像别人认为的她们是奇怪的两个人,奇怪的默契。念旧走出邵府,没有抬头,步子极慢,步态却是沉稳依旧。念旧一直走,直到一条巷子处。停留了半响,不由得像轻声叹息般开口,“你出来吧。”
念旧的声音听不出来一丝情感,然而阴暗处的人足足怔了怔,表情有一些气恼,慢慢走出藏身之处。我原本只是想静静的在远处看着你,并没有别的想法,我也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只是,你为何要发现我。“你怎么发现的我?”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忘了我。不要再跟着我了。”
念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落寞,眼神却依旧清明。“不。”
说话之人一听到念旧这么说,表情变得很痛苦。念旧,你为何要如此?你本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你却背负了不属于你的,不,应该是,不应该属于你的,却强加在你身上的命运。你明明倾心于我。但你现在的心,你现在的眼里,只有复仇。我不想你变成这样。“苏宇文,为我,如此不值得。”
念旧说完,便不顾来人启身往邵府走。苏宇文哪能看着心爱之人远去,“既然是我的心思,值不值得并不由你说了算。”
他上前挡住念旧的去路,直愣愣的看着她,“念旧,如今硝烟四起,圣上年迈,邵府暗藏危机,我哪能让你赴火海之中!”
念旧看着苏宇文,他的神采一如初见他时的飞扬,眉目间的担忧是为自己,一想到这里,念旧不由得狠了心,决不能让他和我一起寻了这不归之路。只是苏宇文,只怕是我再也不能一如从前,向你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自己好。念旧深深看了一眼苏宇文,她的眼神落到苏宇文眼里,他不禁眉开眼笑起来,以为是被自己说服,念旧回心转意了。可他哪知道,这复仇大事哪是儿戏,又岂能轻易放弃。如此看来,念旧那一眼只会是诀别之意。果然,念旧不再多说一句话,便从苏宇文身边走过,留下一个坚强且倔强的背影。苏宇文看着念旧的背影,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当初初遇她时,她嘴角带笑向自己走来的身影。那日,是与父亲兄长们一同外出打猎。而他对打猎并没有兴趣,便随便同父亲找了个理由就走开了,在林子里闲逛着。却不曾想遇见了念旧,当时的念旧用细细的麻绳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抓起,骑乘着一匹黑色瘦劲的马,一弓一箭直准猎物,出箭快准狠,可谓是英姿飒爽。苏宇文的目光一下子被她吸引,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那神秘之人。“谁!”
好一声劲力十足的呵斥,像是要千古传音一般。苏宇文轻声笑了笑。“在下随父打猎,不曾想遇见一非凡女子,举手投足皆是勇,心下欢喜敬佩不已,便心生随从之意,只望能再睹此人风采,并无心冒犯之意,实在是心神往之。”
好一副堂皇言论,念旧心知那人说的是自己,便不禁足足打探了他一番。此人倒是一副书生意气模样,华服而不骄浮,倒是有一股子正气。思索至此,念旧爽快下了马,“你倒是很会说话。”
苏宇文看她下马利落的动作浑然天成,不似一般闺中女子娇柔,更生出了几分好感。“在下苏宇文,可告知小姐芳名?”
“念旧。”
念旧,念旧。那日的她还在自己脑子里清晰斐然,现在的她却正从自己身边远去。同样是她,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了。苏宇文自嘲的笑了笑,“只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