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当朝皇帝邵辉难掩满目的喜色。西地饥荒,流民遍地,本叫他忧心忡忡,大皇子邵世平紧急关头,竟不以大局为重,为一些无谓的小事做出叫人气愤的举动,也着实伤了老皇帝的心。还好,次子邵世安妥妥帖帖解了老皇帝这份心焦。“世安哪!你要什么赏?告诉父皇!”
老皇帝倚了龙座,嘴角含笑,上下不住打量儿子。“儿臣不要什么赏,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本该是儿臣殚精竭虑应该做的!”
邵世安行礼,低头间却暗勾嘴角,思量着自己所要的赏,那可是份大礼,事到如今,高坐龙台的父亲大人天子老爷,是有几分愿意给呢?“哈哈!你能不要,朕却不能不给!为国事尽心的人,如何能没有赏赐!”
老皇帝开怀大笑。邵世安低下头,默不作声,他要看看,高坐在龙坐上的父亲,此时会赏给他些什么!“就赐二皇子,攒金翠玉宝镶玉冠!再把那个白锦扇面的象牙骨扇子也赏了你,其他,按一等功勋赏例来吧!”
老皇帝挺挺身子,颇有几分豪爽的意味。“谢父皇龙恩!”
邵世安当即拜倒,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当朝皇帝富有天下,任他什么奇珍异宝,绝世罕见的奇物,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想要送人,抬手便送了。锦衣玉食,绸缎绫罗,世人稀罕,送无可送,当真就只好送送这些,敢问有哪个人会跟银钱过不去。“恭喜世安得如此宝贝!”
语声响亮传来,竟是大皇子,邵世平。“恭喜父皇西地之忧得解,父皇英明神武,赏罚分明。儿臣不孝,不仅未能替父分忧,反曾父亲世安诸多烦恼,是儿臣不是。近来儿臣领父皇旨意禁足,日日面壁,夜夜苦思,终领会父皇良苦用心,悔悟己错,日后,儿臣定当以父皇之恩为念,以百姓之事为重,以臣弟世安为楷,用心做事!尽力做事!”
邵世平转身,直朝龙座上的老皇帝拜下,言辞恳切,几番顿首,足见悔悟之心。“世平啊,见你竟能如此领悟,朕真是万分欣慰!日后,愿你真能如自己所言,不叫朕再操心!”
老皇帝前倾了身子,语重心长,此番凝重深情竟比刚才大笑,更多了几分释怀欣慰之感。邵世安拧眉,自己救西地百姓无数,在父皇心里,竟比不了邵世平简简单单,就这么几句漂亮话!“二弟,西地饥荒,饿殍遍地,百姓苦楚实在不忍,二弟此番,救民于水火,百姓饥苦,多劳二弟,二弟可果真,立了大功啊!”
邵世平满脸含笑,谦卑恭敬,居然给邵世平行了个礼。“皇兄,皇兄不可!皇兄此番举动,可真叫弟弟心里不安那!”
邵世安连忙回礼,却暗暗在心里疑惑,这个皇长兄一番甜言蜜语,巴结父皇倒是有利可图,如此谦卑对待自己却是为何?做给父皇看?“好了,好了,你兄弟如此相厚,倒难得见,那白锦扇面象牙骨扇,还有一件,两个本是一套,就再赏予大皇子吧!”
老皇帝邵辉伸腰懒懒的靠向龙椅,鬓发斑白,皱纹从生,倒显出几分苍老憔悴的意味来。从小到大,皇子间你争我夺,争强好胜,虽加以掩饰,却多数仍旧落在了识人无数的老皇帝的眼里。这样围绕在身旁的皇子们,从来不叫做父亲的邵辉享受丝毫像平常百姓人家一样的安安稳稳,相亲相爱的天伦之乐。今日朝堂之上,这番相敬亲厚的场面,叫老皇帝莫名的生出几分感伤。“二弟!”
邵世平迈着小跑步追上了前头急匆匆往回走的邵世安。“皇兄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大事教导愚弟!”
邵世安做礼,嘴角轻挑,弧度优美,是一惯客气的表情。“二弟,皇兄今日在朝堂上说的,句句当真,字字肺腑!”
邵世平直盯着邵世安,语气不容置疑。“皇兄胸怀宽阔,本就是这般胸襟!”
邵世安嘴角笑意加深,暗想,宫门深沉,龙位高耸,若真信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恐怕,这宫墙里的冤魂就要再添一个了。“二弟若是不信,皇兄也再说不得什么,来日方长,二弟只管看便是!”
邵世平说完,转身离去。血浓于水,即便不是一母所生,这么多年,皇兄皇弟,大事小情,毕竟有过彼此相依陪伴,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可这世上是再没有回头的路的,看邵世平背影,单薄瘦骨,竟有一股凄惶惶的意味。邵世安看略愣一愣,回头,继续出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