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 文/北途川 1. 手臂很麻,头发还被压住了,将醒未醒的时候祁免免动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扯痛把她睡意扯掉一半,困倦的眼皮却挣扎着不愿醒来,季淮初的脸在不断开合的睡眼里,从模糊变清晰。 那张脸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 或许是多次追求被拒绝,以至于祁免免总疑心自己哪天会下个药或把他打晕了,这种违反道德和法律的潜意识让她心虚,这下被吓得彻底清醒了。 我这是真的下手了?她问自己。 她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近乎条件反射,手脚并用,下一秒把人踹下了床。 不是梦,她豁然折起身,智能窗帘自动开启了,在一片低缓的机械噪音中,她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尴尬,精彩纷呈。 最开始惊恐的是季淮初怎么在她床上。 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哦,俩人结婚第二天。 没有违反道德和法律。 就是结婚太仓促了,这不……还不太适应。 “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
她干巴巴地说了句,然后弯腰趴在床沿,企图把他拉上来,结果被子太滑,她太心虚,而他压根没起来的意思,所以她自己也被他扯得掉下去了。 季淮初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刚被踹下来,又被她砸了个满怀,他的眉头瞬间锁起来,脸上压着浓重的起床气。 可他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那张脸仿佛造物主的奇迹,这让她生出一种破坏欲,想要禁锢、撕扯,惹他生气。 “祁免免,这就是你说的结婚和不结婚没什么差别,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季淮初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祁免免在短短几秒钟后就整理好了思绪,她目光真诚地看着他,觉得他这么生气而她甚至有些雀跃不太礼貌,于是试图转移话题:“哥哥,你早上都这么精神吗。”
她小幅度地用脚背蹭了蹭他的小腿,提醒他小季同志虎视眈眈。 “这很正常。”
他怒意打消一半,只是依旧沉着脸。 她往上趴了点,贴近他的脸:“我帮你?”
季淮初的脸偏过去三十度,然后片刻后又转回来,抬手扣压她的后颈,带着未消散的怒气咬住她颈侧薄韧的皮肤。 * 夏雷阵阵,早上窗外闷着雨,屋里也变得湿漉漉的。 其实季淮初很少睡懒觉,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他很少会在六点后还在床上。 现在是七点三十分。 他被踹下床的前一秒甚至还处在熟睡当中。 而之所以起晚了,只因为昨晚祁免免睡着了一直搂他腰,他几次拿下来,她就几次搂上来,大约很少人会触碰到这个位置,他甚至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腰这么敏感,这让他异常烦躁。 她有睡觉抱玩偶的习惯,但他讨厌床上有那种东西,于是婚后同住第一晚,在她把那条据说陪伴了她十几年情比金坚的毛毛虫玩偶抱上床之前,他退而求其次答应她偶尔可以抱自己。 但她睡着实在过于黏人。 作为一个从不轻易毁诺的人,他忍了一夜,没把她揪起来。 但他没想到,大早上她又给他制造这种“惊喜”。 “以后睡觉不许搂我腰,不许赖床,不许再踹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掌心从后握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掐在她侧腰。 祁免免柔若无骨地趴在他身上,呼吸淋在他耳侧,只抬着一根手指,一下一下撩着他的睫毛。 “你的眼睛真漂亮,想挖掉藏起来。”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更过分一点。 他甚至顾不上等她回答,皱着眉握住她作乱的手指:“祁免免!”
祁免免听到了,祁免免因为他的生气而觉得愉悦,她凑过去仿佛挑衅一般亲了亲他的眼睛:“我在。”
季淮初打了她的屁股,结束这场晨间游戏。 祁免免终于纡尊降贵表示:“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再踹你了。”
她只保证了这个。 季淮初没来由觉得头疼,他压着鬓角,忍不住问:“祁免免你结婚是为了什么?”
祁免免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合法睡你,分割你的巨额家产,死了跟你埋一起。”
季淮初转头就走。 - 沈助理申请了两次会议延迟,季总才姗姗来迟,这是很罕见的一件事,他今天穿了一身少见的时装西装,略显得浮夸的撞色款,所以表也换了一块儿时装表,表盘很大,遮住了手腕清晰的红痕,像某种抓握痕。 甚至有点像……捆绑? 季总的嘴巴也有一点不正常的破皮,颈侧一点暧昧的红,这让她很难不想歪。 也难怪,新婚燕尔。 昨天公司每个人都收到了喜糖和红包,大家甚至在群里衷心祝愿大boss和老婆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只是她一直以为季总和祁小姐关系并不太好呢! 沈助理觉得自己的眼睛不该那么观察入微,旋即垂下眼睫,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季总这打扮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了。 会有更多人看他的。 “季总,会议十分钟后开始,资料我放在您右手边了。”
季总面无表情点点头,他头发向后梳,露出额头,只几根碎发飘下来,这本该是很烧包的发型,但他气质冷冽,五官又偏立体,中和后的感觉让他的冷淡又裹上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 他的眼睛像鹰隼类的动物,野心勃勃,威慑感十足。这让他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不太近人情。 而印象里祁小姐,是个十分温柔天真偶尔又显得思维跳脱的女孩子。 沈助理记得自己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季总恰巧在和现在的妻子也就是祁小姐通电话。 祁小姐在绘声绘色描述一个画展里的一幅画,季总把手机开了免提搁在一旁,然后低头处理文件,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不耐烦的样子。 对方讲完了,季总才停下手里的工作,说:“没钱,不借,自己想办法。”
她这才明白,祁小姐绘声绘色介绍是想要买下来那副画。 祁小姐哼哼唧唧撒娇:“淮初哥哥,哥哥,救救我,没有它我会死,我会死的。”
“走好,下辈子投个好胎。”
“季淮初!!你没有人性。”
“嗯。”
祁小姐愤而挂了电话,季总抬头说了句:“从我账上打一百万给她。”
沈助理“啊?”
了声,继而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立马垂头:“抱歉,我现在去办。”
她从那时就知道,祁小姐开口,季总总是不会同意的,但有时他会拒绝后又买单,有时却又是真的拒绝,并不是每次都口是心非。 她至今还没摸准规律。 比如祁小姐买画,她十分博爱,有时钟爱一些波普艺术,有时沉醉于写实主义,偶尔一些夸张的后现代主义也在她的收藏之列,她大多时候是有钱的,但也有很多次来撒娇求季总这位竹马帮忙,季总并不是每次都会付款,明明每次都进行着差不多的对话,最终也都是以季总的“不借,没钱”为结尾,但沈助理也搞不懂,究竟为什么会不借后又转账,又为什么有时说不借就是不借。 为了充分了解自己的上司,沈助理甚至为此研究了祁小姐的藏品类别,每个藏品的价格,以及画作背后的主人,甚至鬼迷心窍到怀疑季总是否爱祁小姐而不自知,潜意识里不为未亡故的男画家买单,最后发现是自己过度想象了。 她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季总是个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的人。 会议要开始了,季总起身往会议室去,沈助理跟上去,在会议室门口,季总把手机递给她,吩咐:“我太太打过来电话,告诉她我在开会。她如果要问什么,可以如实告诉。”
“好的总裁。”
她由衷感叹,“您和太太感情真好。”
季总脚步顿了顿,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这句话,大步走了进去。 感情真是复杂的东西,沈助理觉得匪夷所思,她入职已经第三个年头了,几乎是看着季总短时间快速成长然后迅速手握大权一路走来的,作为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和总裁在一起的时候比和男朋友在一起时间都多的合格打工人,她对上司的了解自认也算是全面且细致了,但自始至终,她都以为季总和祁小姐关系一般,偶尔还比较恶劣。 没想到有一天季总和祁小姐结婚了,更没想到季总会担心错过祁小姐电话而把私人手机交到她手上。 但直到会议结束,手机都没有响过。 她把手机交还给季总的时候,季总皱了皱眉头。 他单手按了下太阳穴。 “您又头疼了吗?要不要叫霍医生过来。”
季淮初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似的画面。 稍纵即逝。 那好像是祁免免痛哭的画面。 他旋即扯出一个冷笑,怎么可能,祁免免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她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老爷子去世的前抓着她的手殷殷嘱托,她只是冷漠地看着,老爷子闭眼最后一句话,听的是她皱着眉说的一句:“你抓疼我了!”
祁父把她拽到没人的地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所以那天她跑走了,之后连葬礼都没有参加。 她会哭吗?好像不会,或许是哪个梦境里的臆想吧! 他再次按了下太阳穴,手机响了一声,是祁免免的消息,看完后他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too]:哥哥,中午回来吃饭,我下厨哦。 [G]:毒死我,然后分我的家产? [too]:不要这么悲观。 [too]:我又不傻,等养肥了再宰。[已撤回]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