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翻开手里的书本,漫不经心地道:“是我家族谱啊。”
丘千雪:“……???”
丘千雪震惊:“啊?你看这个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吧,这封面上都写了《见清寒》,你一定在骗我!”
姜辞无奈地放下族谱,道:“你也知道,修道之人是要供奉先祖的,我听蓬莱岛主说,我若能供奉祖上有大功德的人,心魔复发的概率会小上很多。 但我家族谱封面太辣眼睛,所以我随便找了个书皮套上去了……师兄你想多了,我根本不爱看那些话本子。”
丘千雪盯着姜辞看,好半天都不说话。 姜辞以为他不信,只好随意翻开一页书,指给丘千雪看:“喏,我可没骗你。”
丘千雪定睛一看,果真是族谱。 但他关注点不在此处:“你的心魔,怎么还有复发的风险?”
姜辞笑了笑,只是说:“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 姜行梦自从那一日被羽乡抓走,修为攀升至大乘期、又回到了金丹期之后,就陷入了一种迷蒙的状态。 这晚上,她照旧练了剑法、在灵台上冲了浪,躺在床上,陷入了睡眠。 修真者其实极少睡觉,更不用提做梦了,但姜行梦却偏偏做了个奇怪的梦境。 梦里,她几乎快要没有印象的容昭、江潮正坐在一起对弈,天上星罗棋布,日月同天,容昭身处月下夜中,江潮坐在日下云端。 容昭执黑棋,江潮执白棋,姜行梦看见,那棋盘上已然是白棋领了先。 容昭微微一笑:“看来,我是要输了。”
江潮冷冷看他一眼,意有所指:“你下棋的路数,本就有一些偏激。”
容昭摸了摸怀里的猫儿,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喟叹的神情:“破军现、七杀降,这路数,本就不是最优选啊。”
姜行梦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只能被迫继续听江潮和容昭说话。 这两人一听就在打机锋,哪怕姜行梦再聪明,但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也很难猜度出他们在说什么。 她索性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忽而,目光定住了。 江潮的腰间挂着一个浅绿色香囊,她不会认错,这是她十岁那年,母后送给她的。 后来……在仙门大比半决赛时,她不知道将香囊遗落在了哪里,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眼下,却被江潮佩戴在腰间…… 姜行梦皱了皱眉。 她心下不由得肯定,这两人一定在说和她相关的事情。 “吾一直觉得,你是个光风霁月的人。”
江潮冷冰冰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昔日九娘也曾赞叹,容家青雀子,不负盛名。”
容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是么……” 江潮抬眼,看向容昭:“在遇到九娘之前,吾十分信命。”
容昭大笑:“你是司命仙君,如何能不信命?”
顿了顿,他道:“当年战场之上,你没有出手相助,不正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必死无疑么?哪怕你救了他们,他们还是会死去……” 江潮简短道:“那是从前。”
姜行梦听他们提到自己,心里忽然一动。 掐指算一算,距离仙门大比的决赛,过去了已有半年。 那三句谶语的第一句……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这句谶语,似乎已经应验了? 姜行梦若有所思。 而就在此时,容昭忽而开口了,一开口,便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从异世而来的孤魂,从来都只有玉向今一个。”
容昭心情颇好地道,“秦昭月也好,姜行梦也好……本就是自天上来,往后自要回天上去。”
江潮皱了皱眉,没有指责什么,只是道:“别做太过。”
容昭却扶额,笑得前仰后合:“安心、安心!如今我早已不是容家青雀子,也并非清明派的掌派,而今,我只是清明上仙,自然只会做对天下有益之事!”
……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躺在龙吟宫里的姜行梦,陡然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姜辞和谢不晦担忧的面孔。 见她醒来,姜辞欣喜道:“眠眠,你现下如何了?”
姜行梦有些茫然。 “我……我睡了多久?”
她喃喃,“皇兄怎么来了?”
谢不晦端着药,淡淡地看她一眼:“你也是厉害着呢,都是金丹修士了,还发热了足足三天,如何都退不了热……你皇兄急得跟什么似的,照顾了你三天三夜。”
姜行梦却摇摇头:“我没有发热。”
顿了顿,她有些恍惚:“……我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境。”
姜辞心疼坏了,当即从谢不晦手里接过药,一勺一勺喂给姜行梦,安抚道:“别怕啊,再可怕的梦,都只是梦而已。”
姜行梦本来乖巧地喝着药,闻言忽然有些脆弱地看着姜辞:“……那我的一生呢?也是一场梦吗?”
姜辞愣了愣,而后无奈放下药碗,抬手将姜行梦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不傻?你看,皇兄是活生生的人,你师尊也好端端站在你跟前,怎么就是一场梦了?”
姜行梦闭了闭眼,没说话。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看向谢不晦,询问:“如今的魔尊,名讳可是玉向今?”
谢不晦讶然,皱了皱眉:“是……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姜行梦没回答他,只是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 姜辞有些担忧:“究竟是做了什么梦?怎么仿佛变傻了……” 姜行梦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不晦见她几次张嘴,又闭上,最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便也明白了几分。 他慢悠悠道:“天道不允你开口说,你便没办法说。”
谢不晦能沟通天道,姜行梦猜测他恐怕也是知道些什么的,见自己师尊似乎有些成算,也就揭过“做梦”这一茬了。 姜辞也没多问,细心地替姜行梦掖了掖被角:“还想休息一会儿么?”
姜行梦摇摇头,道:“不休息了,不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