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听宁小蔓说,她知道自己的病因了,立刻集中精神听着,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了结巴,小的时候,自己说话很顺畅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就结结巴巴的了,而且越来越严重。“您把您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刚才做的动作,三皇子想了想,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呀,写字?他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宁小蔓摇了摇头,三皇子又再往下想,还是想不出。“您刚才转了毛笔。”
宁小蔓提醒他,他刚刚转了转手上的毛笔,三皇子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做了这个动作,就拿着毛笔转了一圈,结果把墨汁都甩了出来。“不是用这只手,您是用的那只手。”
宁小蔓指了指三皇子的左手,三皇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扭回身,再也不理宁小蔓,也不去管身上沾到的墨汁。“怎么了,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看到突然就不理自己的三皇子,宁小蔓有点摸不准这个少年的想法了,自己刚才有说错话么,仔细地想想,确定没有。“三殿下,您有什么话就说,奴婢才能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呀,现在可不是您发有脾气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把您的病因找出来,奴婢才能确定您的病是怎么来的,才能采取正确的矫正方法呀。”
再说没脾气,也是身居高位的,宁小蔓对突然来了脾气的三皇子,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能打不能骂的,而且,他又不说话,你想跟人家吵都没得吵,根本不拿你当盘菜。宁小蔓有些头疼,也许,自己就这么放任着他吧,反正,自己也不能跟在他身边一辈子,等自己熬到出宫,日子久了,他又会不会还记得自己了呢?自己何苦给自己出难题,就这么无功无过地混出宫,不也挺好嘛。只是,眼前这个每天拼命习武、勤奋读书的少年,让宁小蔓很是心疼,他不是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是不想被父皇承认,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有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疼爱呢,可他就不行,母亲想见想不到,父亲则是吝于见他。“三殿下,您不能逃避,您得学着面对,生活赐给我们的,不管是困苦还是享乐,不管是艰难还是顺畅,那都是财富,总之,我们要利用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切,让它们成为我们成长的助力。”
宁小蔓走到书桌的对面,弯下腰看着三皇子的脸,“艰难困苦不一定是坏事,它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强大,顺畅享乐也不一定是好事,它有可能迷失我们的心志,所以,我们不能向生活低头。”
宁小蔓只是以为三皇子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不堪的日子,所以心情才沉重了,只好耐心地开导他,虽然自己可以得过且过地混日子,教导三殿下也不是自己的责任,但宁小蔓就是不放心这个受了太过困苦的少年,她想帮他。“三殿下,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还不长,但我也看得出,您不是自甘堕落的人,不然,你完全没有必要每天圈了这个书房里,枯燥地读书写字,您是想做出些成绩来的,不光是给别人看,也是要给自己看,自己没什么不行的。”
三皇子突然抬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宁小蔓,他不知道,这个跟自己相处了还不到一个月的女子,是如何看穿自己的想法的,他以为,她会和大多数人一样,看到自己窝在书房里,只是以为自己没事可做,没人可交,无所事事呢。“三皇子,既然要做,我们就做到最好的,您能每天带着伤还坚持练功,风雨不误地习字,这种坚韧,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那我们还怕说话么,我觉得,您的心志,可以让你做到任何事,包括跟我一样说话。”
不得不说,对面的这个小小的丫头,鼓起了三皇子的勇气,他那些不能面对的曾经,他终于想要面对了,总不能让一个小丫头瞧不起,难道那些过往,真就让自己害怕了么?才不会,三皇子突然想通了,自己现成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见不到母妃,被父皇嫌弃,被兄弟姐妹排斥,被下人们踩踏,被扔在这个皇子所角落的院子里自生自灭,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可怕的吗?没有了,既然已经是最坏了,那又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小蔓,你别生气,你要看的动作,我做给你看。”
三皇子快速地在纸上写了这句话,然后就用左手转起了毛笔,姿态从容洒脱,半点墨水也没有甩出来。“您竟然是左撇子,我就说嘛,肯定就是因为这个,三殿下,您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曾经不想用左手,所以就强制自己用右手来着?”
宁小蔓自打服侍三皇子开始,就没见他用过左手,所以,她很笃定。对于宁小蔓的笃定,三皇子很是诧异,不知道自己用不用左手,跟自己说话结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三皇子写在纸上的字,宁小蔓打算卖个关子,“您先说是不是?等我知道了答案,再告诉你原因。”
宁小蔓简直太开心了,如果猜得不错,三皇子的病因跟小表妹的一样,那治好的把握就更大的几成。“我小的时候,做什么都习惯用左手,因为年纪小,正撒着欢呢,所以也没人在意,只是,在我六岁开始入学的时候,柳母妃发现我的不同了,不管是学写字还是学礼仪,我都跟别人别着劲儿,她就开始纠正我。”
三皇子在纸上飞速的写着,因为多年练习的结果,虽然落笔迅速,字迹却不潦草,甚至比一般人精心地书写还要工整一些,宁小蔓一边敬佩,一边心疼,这得是怎么练才练出来的结果呀,因为他要跟上别人说话的速度。“不管我什么时候用到了左手,她就会惩罚我,而且惩罚越来越重,我也就一点点儿地学会了用右手,穿衣、吃饭、写字,渐渐的,左手几乎不用了。”
写到这儿,三皇子忽然停了笔,他也想到了,只是,宁小蔓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从那时候开始结巴的?”
三皇子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了这一句,因为手抖,字迹终于是泄露了他的心情,既然她有能力找到了自己的病因,那就说明她是真的能帮到自己吧。宁小蔓得意了,晃着小脑袋到,“我一想就猜到啦,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您刚才一转毛笔,我就发现您的左手很灵活,甚至要比右手灵活,而侍候了您小一个月了,我却从没见你用过左手。”
“人都有个习惯,哪只手灵活,就更愿意用哪只手,您却偏偏不是,那肯定就是您刻意地避免用到它了,为什么刻意呢,一定是有人不允许,所以您才会放弃了用您的左手,而且,这种不允许,并不是您自愿的。”
“三殿下,人的左手是被右脑控制的,而人的右手是被左脑控制的,大多数人都习惯用右手,是因为人的左脑比右脑要发达一些,但极少数的人是左撇子,却是因为,他们的左脑也不逊于右脑。”
“也就是说,左手灵活的人,左右脑都很发达,因为左撇子的左手,可是比一般人的左手要灵活得多了,甚至要超过普通人的右手,而左撇子的右手却又是跟普通人右手的灵活度不相上下,所以,左撇子都很聪明,因为他们的大脑比普通人的脑容量要大。”
“而您被强迫不再使用左手,却用不习惯的右手,就使您的左右脑出现了一些混乱,这个混乱的后遗症,就是口吃。”
因为找到了病因,宁小蔓一时得意忘形,说了好多现代的用语而不自知。三皇子却没有打断她,只是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神采飞扬,两只晶亮的眸子,叽哩骨咕地打着转,小手不停地对着自己的脑袋指指点点,三皇子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刚才被人揭了短的郁闷,全部烟消云散了。“三殿下,从现在起,您一定要听我的,我会让您重新开口说话,说得比他们都流利,都顺畅。”
宁小蔓用一个承诺,做了结尾,却因为激动,眉梢还高高的挑着。也因为激动,宁小蔓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劝说三皇子开始,就一直我、我的说得来劲儿,连自己是奴婢都忘记了,好在,她没有忘记了对三殿下用您做敬语,不然,可真就是尊卑不分了。“那好,从现在起,我就听你的。”
三皇子对于宁小蔓刚才讲的,不是没有疑虑,有些词语很新奇,但他不打算现在就问她,他下了个决心,希望能在自己学会了说话之后,再亲自问宁小蔓,问问她这些个新鲜的词语和理念,都是打哪儿知道的。“您能这么听话,可真是一件好事。”
被宁小蔓用了听话这个词儿,三皇子还是有些微地红了脸,但他没有纠正她,让她继续往下说。“三殿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我教您讲话的事情,咱们不让人知道,等到有朝一日您说得跟我一样了,咱们吓死他们,不过,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有些辛苦,但我知道您是不怕的,对吗?”
“而且,您有什么难处,以后都要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您大忙,总可以帮您分担些心事,您要记住噢,从现在开始,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陪着您的,您再不是一个人了,我会陪着您抵挡风雨,也陪着您坚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