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下人是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他们被查出来,还真不是因为官府太厉害给查出来的,实在是因为他们自己太惧怕衙门里的人了,一见到衙役和主事,还没等人家问话呢,自己就先瘫了,那还不一查一个准。三个人中,那两个丫鬟一个是宁二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一个是厨房上烧火的丫头,都是参与了上次给宁小蔓下毒的,一个是帮着打掩护的,一个是直接下毒给宁小蔓的饮食里了。至于谁收买了她们,谁给了她们毒药,这些个细节,就都得好好的盘查了,宁二夫人知道自己院子里丫鬟竟然参与到这样的事情当中,整个人都不好了,差一点又晕过去,这下子,这宁府里,怕是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而那个小厮,则是跟在宁二老爷身边,这也是大出了宁二老爷的意料,他虽然是懒散些,纨绔些,但绝不是傻瓜,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坐上哥哥的位置,那只要享受自己的生活就好啦,又何必弄那些个有的没的呢,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就连媳妇跟大房的人较劲儿,他也是正经修理过她几回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做的,岂料,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参与了这次给大侄女的下毒,这个小厮是就着能自由出府的便利,帮人捎带了毒药进府。这个当然也要带走细查,谁人指使,谁人接应,为何要参与,收没收到酬劳,收到多少等等,这些都有待于官府清查呢,只是,宁二老爷跟宁二夫人一样,快要被气疯了,两个儿子更是傻了眼,他们还那么坚信着母亲没胆子做这样的坏事呢,结果,坏人到底是出在了二房。看到孩子一副吓傻了的状态,宁老夫人也是于心不忍,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还是两个聪明懂事的,比他们那对父母强多了,若是因为这件事沉沦下去,可真是会坑了孩子一辈子。“里程,名程,你们两个不要这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天还没塌呢,这只是你们人生中遇到的一次小坎坷,我们宁府能迈过去,你们两个小的自然能迈过去,他们几个虽然是你们二房的人,但不代表二房的主子就不好了。”
“顶多只能说你们二房管理得有些松散,那咱们改了就行了,只要最后查出不关咱们二房的事儿,那咱们只要吸取教训就好,以后把院子守得牢牢的,不让那些个耗子、蟑螂什么的钻空子就行了。”
把两个孙子拉到跟前儿,好好的安抚了一番,看到两个孩子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老夫人才算是放下心来,到底是小孩子呢,一个跟家程同岁,才刚刚十三岁,另一个比这个小一岁,能不让人心疼么。宁夫人可没时间来关心别人,她现在一整颗心都扑在了女儿身上,官府查出了这三个人,一下子就能够确定,宁小蔓上一次的病症,确实是因为被人下了毒,才险些丧命的。此事一经确定,宁大夫人很是伤心自己没有坚持着让人查下去,让女儿多受了这一次的罪,如果自己当时再坚持坚持,不管宁老夫人的白眼,也不管丈夫的不闻不问,只下定决心查验,说不得上一次就查出真凶来了。宁老夫人也很是后悔,自己上一次听信了薛姨娘的谗言,把事情怪到了大儿媳妇的身上,所以才会看她万般地不顺眼,如果不是自己的小心眼儿,那这次的下毒事件也就不会再次发生了。都是自己的错,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坚信,自己府上不会有人使用这么毒辣的手段呢,以至于让那个贱人的奸计得逞,自己几乎成了帮凶,如果这次蔓儿救不过来,自己连活着的勇气都要消失了。“人我就带走了,等查到了后续,我们再跟侯爷联系。”
不管侯府的人多么纠结,衙门主事侯伟,还是带着三个嫌犯,以及手下的一帮文书、衙役,胜利地出了侯府,总算是没跑这一趟。手里有了这三个嫌犯,再加上稍后仵作验尸拿出来的证据,再加上从薛姨娘院子里收集来的证据,案情总能整理出个七七八八,这已经让侯伟很庆幸了,没让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查无可查。因为这次的案情重大,死的人太多了,还是明显被点穴后投毒致死的,这肯定是要上报的,现在在能得到这么多的证据,使得自己不至于什么也查不出,好歹自己的压力也小一些,不会这么快就让上头骂个狗血淋头。嫌犯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薛姨娘的院子封了,宁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各处依旧是暗潮汹涌,首先汹涌的就是宁二老爷的院子,二房一家子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都变成了斗鸡眼了。“你说说你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去找大房的麻烦,别去找大房的麻烦,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倒好,这屎盆子都扣到身上来了,你说说冤不冤,可这冤还没处诉去,可真是气死我了。”
宁二老爷气得地上直转磨磨,如果他的教养再差一点儿,就要伸手扇到二夫人的脸上去了,但他可是武瑜侯府的二老爷,打小就是受着各种礼教长大的,纨绔是纨绔了些,礼教上却是不差的。“我怎么找大房的麻烦了,最多就是嘴上多说两句,我又没真的找人下毒,那下毒的人都被人害死在院子里了,这事能怨着我么。”
宁二夫人还不服气,梗着个脖子跟宁二老爷硬顶。“你还嘴硬,要是你不每天只惦记着跟大房争来抢去的,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院子里,我们二房的院子里,何至于出现两个奸细,就算我们自己真的没做,别人信么,别人会以为奴才忠心,出了事儿自己扛着,把我们当主子的摘了出来。”
宁二老爷这话说得太诛心,却未必没有半点道理,宁二夫人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宁二老爷说的是实情,自己就算是把宁二老爷这话顶了回去,但事实是存在的。宁府的人肯定都在想,二房这是想要把大房祸害了,顶上大房的位置呀,鬼才知道,宁二老爷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他再不济,再荒唐,也还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的,这么大个宁府,他根本就担不起来,有福就享着,他还真不愿意去挨那份累,可现在有人信么?四少爷宁里程和五少爷宁名程也一齐开口劝着母亲,“母亲,我们相信这事儿跟咱们二房没关系,但人是从我们这里查出去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有面对。”
“过去的就算是过去了,我们从现在开始改变还不算晚,母亲,从现在开始,好好的管理我们二房的院子,别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事已至此,伤心和后悔有什么用,得想办法弥补,想办法改变我们二房在宁府里的形象。”
“祖母说得好,咱们只要吸取教训就好,以后把院子守得牢牢的,不让那些个耗子、蟑螂什么的有空子可钻,我们兄弟两个现在住在前院,二房的院子里只有你和父亲,下人也就这么多,只要您上点儿心,很好管理的。”
儿子的苦口婆心,让宁二夫人很愧疚,她从来不知道,两个这么小的儿子,竟然已经开始在替自己操心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该是有多没正事儿,多忽略儿子,多忽略自己这个院子,想想自己的院子都没管好,还总想着去别人面前耍威风,真是可笑。而宁大夫人的院子里,气氛却跟二房大有不同,武瑜侯宁成志跟宁大夫人面对面地坐在桌子两边,宁成志拉着夫人的手,两人的手就这么互相牵扯着放在了眼前,这让宁大夫人的脸色红润润的。有多久没有跟丈夫拉着手了,即使丈夫一个月抽那么几天宿在自己的房里,可也是应付了事,全然没有了新婚时的浓情蜜意,自己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呢了,已经下定了决心守着儿女过一辈子,不再奢求丈夫的疼爱了。哪想到,丈夫竟然会再次执起自己的手,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静雅,我真心的求你原谅,都说人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我却在失去了她的时候,没看到她的珍贵,却看到了我曾经失去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我太忽略你和孩子们了,这真是让我深深地愧疚,也许,现在发生的事,就是我的报应,我早该有所察觉的,你从来不会在我眼前、在我耳边说别人的坏话,点别人的不是,可她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些你和孩子们的错处,我却没有怀疑过她半点。”
“静雅,是我太过偏听偏信了,都不肯拿了真心来对待你和孩子,我错过了太多,现在才知道,你们才是我的珍宝,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行吗,静雅,给我个机会,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请你别跟我计较了,成吗?”
宁大夫人怎么肯跟自己的丈夫计较,丈夫能回到自己身边,能够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这已经让她很感激了,更何况,自己是宁府的当家夫人,当的是谁的家,当然是宁府的家,宁府是谁的,当然是宁成志的,所以,自己没得选择。“静雅,这次官府的介入,也许对我们家是件好事,我总觉得这件事,跟朝堂上的争斗有些关系,应该是有人想要利用咱们家里的勾心斗角,使得我方寸大乱,如果我能站错了对就更好了,所以,我现在最盼着的,是府衙能快一些捉拿到真凶,那么,答案也将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