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夫人看着丈夫急得有些要挠头的架势,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朝堂上的事情,自己是个外行,有些话,说出来可能除了增加侯爷的烦恼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助益。而宁成志现在,正极力地在脑子里回忆着朝堂上的片断,以确定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我没有记错的话,三皇子确实是跟所有的朝臣都没有来往,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在所有的皇子都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跟朝臣们打成一片,甚至俘获几个忠心耿耿的时候,三皇子这样的状态,表明了什么呢?”
宁成志突然挥了下拳头,目光炯炯。“夫人,你看三皇子对谁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听政就是听政,完全地服从的皇上的旨意,没有半点违背皇上的意思,跟大臣们更是没有一丝丝交好的意向,这是不是有点像为夫以前的状态?”
别说,宁成志这么一说,大夫人的想法也跟着清晰了起来,“是啊,如果三皇子在朝堂上真的是这样的一副状态,那还真跟侯爷当初的决定差不多。”
“那个时候侯爷就想着,要摆正自己的立场,不偏不倚,只要做好皇上的忠心臣子就好,哪想到,事与愿违,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已,侯爷只是想做个一心对圣上忠心的臣子,结果却是差点害得我们家女儿失去了性命。”
夫妻两人一想到这个,不约而同地低叹了一声,“是啊,确实是身不由己呢,我只想着一心忠于皇上,等到下一位皇上登基,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这颗心就好了,现在看来,真的是太天真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宁大夫人也想不出好主意来,只管着府里这些事情,她还算得上精明,要是涉及到了朝堂,她还真就不敢胡乱说话了,虽然心中也有些小想法。“夫人,你想啊,我当初那样的状态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博得皇上的好感啊,是为了不让皇上对我们侯府起疑心啊,是……”宁大夫人突然住了口,一脸惊喜的表情,她想到了。“侯爷,这是不是说,三皇子也是想让皇上看到他的表现,当所有的皇子都在为自己招人揽权的时候,他却是那个最摆得正位置的一个,他在向皇上表忠心,他在告诉皇上,他才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没想到自家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快,这么快就想到了自己所想的,宁成志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忍不住伸出手,把大夫人搂过来,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
宁大夫人被夫君的突然亲热,闹了个大红脸,只是,心里怦怦跳得很开心,“那夫君的意思是?”
她想要知道,即使是知道了三皇子的态度,那自家的态度呢。“我想到一个问题,三皇子在朝堂,那么多重臣、贤臣在眼前,他都不屑一顾,连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开口说话了,那为什么今天在寺庙里,他对小蔓开口了呢,要知道,这位爷可是金口啊,难道三皇子真是不小心疏漏了吗?”
一个能在皇上的面前维持那样表现的人,一个在各种的诱惑面前,也能保持住自己真心的人,这样的人会不小心么,会出纰漏么?宁成志拧着眉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还没有想到,他得好好的想一想,也许……宁大夫人也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漏洞,还是那么明显的疏漏,“我想应该不会,能忍了这么久不说话的人,绝对是意志坚定的人,朝堂上的人精子多了,不会没有勾着他表态的,但他都能忍住不说话,绝不会为了赔个礼,就把自己暴露了,只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宁成志狠狠地一拍巴掌,对了,就是目的,他为什么对小蔓开了口,他有什么目的,宁成志的面色越来越兴奋,眼神慑人,“他是想要告诉我,他可以开口讲话。”
宁大夫人被侯爷的猜想给吓到了,这可能么,那个人可是当着那么多的朝廷重臣,都没有开过金口的,甚至在皇上面前,也没人见他开过口,他怎么就敢肯定,侯爷会为他保密呢。保密的意思就是,接受了三皇子抛过来的橄榄枝,可他凭什么认定侯爷就会接受他呢,宁大夫人看向自家夫君,想要明确丈夫的想法儿,却在看到丈夫那一脸的兴奋神色时,知道了答案,三皇子真的选对人了。“侯爷,你真的觉得三皇子是那个意思?咱们可别表错情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要命的事儿?”
对于是否接纳三皇子,宁大夫人还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不熟悉。“我听说,这位三皇子并不得圣心,在诸位皇子里也不是显山露水的,您觉得能行么?木铃可是说了,这位三皇子说话特别的慢,看来即使是能说话,也是有些障碍的,这样的人,真的能,真的能……”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吗?我们现在赌的是命,不是别的,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全家覆没啊,虽然一个不选,也会被人惦记,但总不至于全家都有生命危险吧,可如果选错了一个,那可真就是拿生命在赌博了。“静雅,我们也不是现在就决定,我还要再观察看看,只是现在心里先有了个想法而已,而且,我对这位三皇子,现在开始感兴趣了,以前没注意的时候,他在我心里还没什么影响力,因为我对他根本没印象。”
“可今天一想起他来,我才发现,这位三皇子,可是个有趣的人,如果不想往上一步,他根本是可以他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的,又何必出来,但已经出来了,他又是一副对一切不屑一顾,不愿意参与的高傲模样。”
“你说是不是很有趣,也许,他在藏拙。”
侯爷宁成志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三皇子在藏掘,他的所有能力,都被他隐藏了起来,他现在展露出来的,只是他乖巧听话的一面,他先要让父皇看到自己听话。父皇既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们参与到争储当中去,那他就先要当个乖巧的儿子,做出只听父皇话的样子,当父皇看到所有的儿子都在使劲手段,拉拢朝臣,重相的时候,有自己这个乖儿子牢牢地站在他的身后,不为这些外情所动,那他对自己的印象就要高一分。再等到一个恰当的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华,让父皇看到自己并不只是像个傻小子似的呆站在他身边,自己也是可以为他排忧解难,也是可以为了江山社稷贡献才能的,是不是他就会多注意自己一些。谋定而后动,徐徐而图之,自己不能着急,父皇的身体还结实着呢,自己有得等,最起码,自己不会做杀父弑君的举动,所以,如果能在父皇的心底扎下根,名正言顺地接过他手中的那块玉玺,那才是最成功的吧。当然,三皇子的这些想法,武瑜侯宁成志还不知道,但他已经隐隐地知道了,自己可能有机会,接近这位三皇子,到时候,要好好的观察观察一下这位三皇子,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才。太子和二皇子现在的处境,极大可能影响到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而四、五、六三位皇子,也没看出有什么惊人之处,现在,一切都在选定中,当然,那位三皇子在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前,也是完全不在宁成志的眼中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情发生了,三皇子确确实实地引起了武瑜侯宁成志的注意,如果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成立了,比如他确实有心引起皇上的注意,比如他故意冷落朝臣,比如他隐忍着不开口说话,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成立,那么——一个性格如此坚韧,心思如此巧妙,心底如此刚毅的皇子,才会是最有力的皇权争夺者吧,如果在不被外人的注意下,自己悄悄地依附于他的羽翼下,帮助他取得了胜利,那自己的侯府将上升到何等的地位呢?就算他没有成功,照着他现在的隐忍,他也不一定能被暴露出来,那样的话,武瑜侯府很可能不会在争储的风波中受到波及,武瑜侯彻彻底底地兴奋了,如果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三皇子真的有这分心争夺那个位置的话,自己的侯府,将会立于不败之地。不管三皇子的成败,自己都是赢家,而三皇子也是一样,不管他达没达到目的,他都有可能全身而退,因为他会至始至终不让自己成为出头的鸟,这么一想,武瑜侯宁成志的信心就更足了,这位三皇子,简直是长了个聪明到无人能及的脑袋啊。“静雅,这件就到此为止,我们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接下来,就看我的,现在还没有眉目,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是我有预感,这件事儿,成功的希望十之八、九,也许,我们武瑜侯府不只不会没落,还有可能重新崛起。”
“想想咱们侯府已经沉寂了这么多年,如果能重新走入朝堂的核心,也不枉我宁成志,努力这一回,只是有一点,我们得沉得住气,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儿。”
宁大夫人点了点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府里也许不再平静了,至少侯爷是不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