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瑜侯府终于迎来了宁小蔓出嫁的大喜日子,而那个动刀下毒放狠话的女子,就像是架火的柴,在被缎烧成了一阵青烟之后,再也没人会记得。“蔓儿,你倒是快点儿呀,大家都等着你,你可倒好,懒成这样了,谁家新娘会像你这样,大婚之日还赖床的。”
宁大夫人对着女儿又是叫又是嚷的,宁小蔓干脆把被子拉到了脸上,把整个人盖住,这天还黑着呢,着的哪门子急呀。“蔓儿,别的新娘子在大婚之日,那都是睡不着觉的,你倒好,还睡不够了,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起来,真的来不及了。”
宁大夫人的哄劝,全是白费功夫,宁小蔓就是不肯起来,弄得宁大夫人也没了办法。“大夫人,让我来吧,您这样太温柔了些,小蔓哪是那样听话的性子。”
青扣把宁大夫人劝到一边去,一把把宁小蔓从被窝里拖出来,只穿着中衣的宁小蔓,立刻被屋子里略显清凉的空气给冻精神了。“啊,师傅啊,你真讨厌。”
还想要钻回被窝去的宁小蔓,把青扣抓住手臂,木铃赶紧过来给小蔓披上件棉披风,省得把人冻着。“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敢说我讨厌,一会新郎倌来了,看到新娘子还躺大床上,那热闹可就大了,看你这小脸往哪儿搁。”
听到青扣说到新郎倌,宁小蔓才算是有些吃不住了,慢腾腾地蹭下地来。“来,大小姐,我们先去泡个澡,真得快一点儿了,喜娘都在外面等着了。”
看到大小姐总算是下了床,木铃赶紧领着宁小蔓去泡澡了,热水里泡了花瓣的,还用了不少的香精擦身,这一番折腾下来,宁小蔓算是彻底地精神了。“哟,大小姐出来啦,大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美若天仙一般了。”
洗过澡刚回了内室,就有喜娘乐呵呵地迎了上来,接下来,宁家大小姐就完全掌控不了自己了。先绞脸,然后梳头,最后上妆,这一全套弄下来,宁小蔓几乎又要昏昏欲睡了,因为每一套程序做出来,都要一边做一边唱喜歌,那过程就意外地繁琐,使得宁小蔓又要睡着了。宁小蔓并不是犯懒不想起床,实在是昨天睡得太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身打滚无数次,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入睡的,在宁小蔓自己的感觉里,她似乎才睡着,就被母亲喊醒了,所以她才不想起来。宁大夫人她们都以为宁小蔓是没心没肺呢,岂不知,宁小蔓也是同样的忐忑和紧张,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变成别人的娘子,虽然那位是自己倾心的人,但这并不能成为让她不紧张的理由。“来啦,看看我们新娘子多漂亮。”
当最后把新娘子的衣裳穿好之后,宁小蔓被喜娘和青扣拉到了镜子前,镜子里那个穿得像个通红的大福娃的女子,突然就娇羞得红了脸颊。“我们家蔓儿就是好看,这一打扮起来,更是美得不得了了。”
宁大夫人也是把女儿拽到了眼跟前儿,怎么也瞅也瞅不够,宫里特制的凤冠霞帔,精心地修改了五次,此时穿在蔓儿的身上,那别提多合身了。此时的宁小蔓,大红双金刺绣的婚服裹身,纤腰翘臀,身段修长,小脸上更是画得柳眉凤眼,腮红齿白,一头青丝挽了个比翼双飞髻,头上一顶镶珠凤冠,从大到小,整整一百零八颗,珍珠莹白的光泽,配着红色嫁衣的大红色,衬得宁小蔓的小脸,有红是白的,分外的娇嫩。“大小姐本身就长得漂亮,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又美上了十分了,奴婢再也没见过比大小姐更漂亮的小姐了。”
木铃也是觉得自家小姐越看越好看。“那是呀,我们家蔓儿最是漂亮的,只是,这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不能再每天陪着母亲了。”
宁大夫人鼻子酸酸涩涩的,眼里就有泪光泛上来。“大夫人,您可别这样,今天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嫁进的还是皇家,可大喜的事情呢,您可只有高兴的,不行掉眼泪啊。”
一边帮着拾掇的黄嬷嬷,也是过来劝着宁大夫人。女儿出嫁,这当娘的总归是要难受的,只是,做个姿态就好,宁大小姐毕竟是要嫁进皇家的,皇家的说道多,别让人以为宁府不愿意嫁女儿过去,那可就好事儿变坏事儿了。“嗯,嗯,嗯,我知道的,我这也是高兴的,多谢黄嬷嬷了。”
宁大夫人哪还不知道黄嬷嬷是在提点自己呢,她立刻就收了自己的难过,就算是真难过,那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掉眼泪。宁小蔓盘腿坐到了床上,刚刚被木铃服侍着吃了几个小汤圆,外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新郎倌来接新娘子啦,“行了,行了,快别吃了,木铃,把碗端下去,喜娘,再帮着上点口脂。”
宁大夫人又打量了一遍女儿,看到没什么纰漏,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你说说你,说让你早一点吧,你偏偏墨墨迹迹个没完没了,要是早点起床,何至于弄得这么慌张。”
宁小蔓也没想到这刚刚收拾利索,外面就来人接亲了,要知道拾掇自己竟然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她也就不赖床了,谁知道会有那么多程序啊,想当年她的同事结婚的时候,前一天烫好了波浪头,结婚当天喷点水抓一抓就行了,脸上淡淡的画了点儿妆,就全部搞定,谁会想到古代的女人结个婚,会麻烦成这样。既便宁小蔓有了心理准备,过程可能要繁琐些,但也没想到会复杂到这种程度啊,简直像是要回炉大改造一样,宁小蔓可是知道自己这一世的容貌的,不敢说闭月羞花吧,那也美得很上档次了,谁能想到这样的容貌还要画上这么久的妆呢。“蔓儿,难得三皇子能亲自来接你,母亲对你以后的日子总算是放心了些,三皇子肯定会疼你宠你的,你也要对三皇子精心些,不要耍大小姐的脾气,知道吧,毕竟你要嫁进的是皇家。”
皇家娶妇,向来都是内务府来人,皇子们只要在宫里等着就好了,现在听说了三皇子亲自来接人,武瑜侯府从上大下,那真是与有荣焉,但宁大夫人却是一心只为女儿着想着。想要亲自给女儿盖上盖头,宁大夫人拿着盖头却是不停地叮嘱着,“蔓儿,就算是受点委屈,也先忍着,等到回府的时候,跟我和你父亲说,我们帮你想办法,可千万不要冲动,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还有啊,如果不是特殊的情况,尽量少出自己的院子,我听说三皇子的院子是最偏僻的,那样最好,别出来惹了其他人的眼。”
絮絮叨叨的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被一边等得心急的喜娘,用眼神把话逼了回去。宁大夫人暗暗地长叹了一声,把自己的不舍和担心全都压在了心里,亲手把盖头给女儿盖上,却没看到,在她把盖头蒙上女儿的脑袋时,宁小蔓瞬间涌出的泪水。刚刚耳边的那些叮咛,那是做为一个母亲的关心和担忧,宁小蔓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在宁府的日子里,她是充分地感受到了宁大夫人对女儿的关爱,此时自己要出嫁,宁小蔓是第一次的觉得,这位就是自己亲生的母亲。当宁小蔓被宁前程背出侯府的时候,宁前程感觉到了流进脖子里的湿热,他的眼睛里也有湿润了,毕竟是一直从小长到大,疼在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呢,从些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蔓儿,你别怕,有哥在呢,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记得跟哥说,如果他要是敢欺负你,即使他是皇子,哥哥也打上皇子府去,给妹妹你撑腰,让他知道,娶了我妹妹,那就得哄着惯着。”
听到哥哥这么说,宁小蔓的那点儿伤心,倒是去了一大半,搂着哥哥的小手正紧了,宁前程的心里也就更加的不好受,第一次觉得,自家的府门太近了,如果能再远点儿,再背妹妹一段该有多好。不管宁前程怎么想的,这段路也总有尽头,当他把妹妹放进了轿子里,宁前程的心口有些发堵,但他挡不住那个放下的轿帘,当轿帘隔开了他看向妹妹的视线时,竟然有瞬间的难过,轿帘那边的人,以后有别人宠惯着,她的喜怒哀乐,再也不只是属于这个当哥哥的了。到皇宫的这一路,倒是顺顺当当的,到了三皇子的院子里,先是下了轿牵了红绸子,再是跨火盆迈门槛的,竟然把民间的风俗都做了,只是拜堂的时候,没有父母高堂在上,只是冲着皇帝寝宫的方向拜了三拜,这一刻,宁小蔓突然为三皇子感到了点儿心酸。都说天家无父子,在结婚的时候,体现得尤其明显,谁家娶媳妇不拜高堂呢,但皇子娶亲,皇上不必亲临的,反而是夫妻二人在第二天,要去给皇上和皇后谢恩,只这一点,就让宁小蔓对皇家没什么好感度了。等到宁小蔓坐到了婚床上,三皇子依旧照着民间的习俗,陪着宁小蔓坐了福,然后才下了地,伸出金制的秤杆,挑了宁小蔓的盖头,当宁小蔓看到三皇子那双带了点喜气,又带了点惊艳的黑亮眼眸时,宁小蔓笑了,美得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