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清宫里,有些话不好说不好问,耳朵太多了,她跟郑浮笙的交流,大部分都是靠着肌肤相亲,但有些问题太复杂,还是要直面沟通才好,所以一回了院子,宁小蔓立刻就把折腾了自己好久的问题问出来了,真的是憋了好久了啊。“浮笙,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新罗的使臣怎么就突然对皇上下手了?是事先有准备的,还是突发性的,那个凶器是怎么带进去的?”
把郑浮笙安顿在床上,打发了人出去,宁小蔓就迫不及待地一连串问出来。“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郑浮笙看着心急的宁小蔓,慢条斯理地先反问了一句,“你问你问。”
为了得到自己的答案,宁小蔓自然是答应郑浮笙一切条件的。“你这么急着接我回院子,是想让我好好养伤呢,还是因为被这些问题给憋得受不住了,才把我弄回来的。”
看着郑浮笙一脸的戏谑,宁小蔓却没有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思。“郑浮笙,自打你受了伤,我就急得跟什么是的,一会怕你疼,一会怕痒,一会怕你躺得累了,一会又怕你吃的不对,跟伤口起了反应,你摸着自己个儿的胸口问问,你这话问得亏心不亏心?”
看到蔓儿把脸色整个沉了下来,郑浮笙慌了,“蔓儿,蔓儿,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心疼我,这几天都熬瘦了,我刚才就是想逗你着急呢,没想到你还真急了。”
也不顾能不能抻着身上的伤口了,郑浮笙把手臂伸到了最长处,拉住了蔓儿的手,不让她起身走远,宁小蔓还真不敢硬把手挣开,就算是再生气,也不敢扯了他的伤口。“郑浮笙你要是个有脸有皮的,你就把手放开,咱们今天就当没这事儿,揭过去了,你要是不放手,我记你一辈子。”
不能硬来,就只有放狠话了,宁小蔓是真有点儿生气了。自己这么累死累活,没白没黑地侍候着,还侍候出毛病了,真当自己好欺负是怎么的,行,既然没侍候出好来,那以后就全交给丫鬟来侍候就好啦,谁不愿意清闲自在的呢。“不放,坚决不放,不把话说清楚,你才会记一辈子呢,我得跟你解释清楚了才行,蔓儿,我得听我解释。”
郑浮笙可不把把手撒开,他太了解宁小蔓了,平时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但一旦她认准了什么事,那是根本不回头的。“郑浮笙,我看你还是撒手的好,别以为我不敢把手挣开,反正疼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要是再没眼色,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宁小蔓做势就要往外挣,郑浮笙却是把手抓得更紧了。“我不管,我就不撒手,你要不客气就不客气好了。”
郑浮笙耍起赖来,宁小蔓还真拿他没办法,气得直得跺脚,郑浮笙的脸上却是漾起些笑容来。“我就知道蔓儿舍不得让我疼的,蔓儿,过来坐着,你这样抻着,我真的很疼的。”
看到郑浮笙祈求的眼神,宁小蔓再狠心也舍不得让他失望,只好噘着嘴坐到了床边。“蔓儿,我刚刚真是逗你呢,我平时也跟你开玩笑的,你也没生过这么大的气,着过这么大的急,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那你躺下来歇歇。”
郑浮笙拉了拉宁小蔓的衣服,让她靠在自己身边躺下。宁小蔓这气还没消呢,哪能就这么听他摆拢,现在坐在床边已经算是妥协了,他竟然还得寸进尺,宁小蔓气得扭过头去,决定不管郑浮笙再说什么,都不理他了。“蔓儿,我想跟你说说话,你过来陪陪我吧。”
郑浮笙再次扯了扯宁小蔓的衣服,一副不依不饶,不肯罢休,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宁小蔓真是被他缠得没脾气了。“好啦好啦好啦,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没好气儿的应着,到底还是躺了下去,郑浮笙立刻伸着胳膊,让蔓儿躺在自己的手臂上。“把胳膊拿开,别再真把伤口抻开了,现在在去请太医的话,父皇会立刻把你再抬回乾清宫的。”
宁小蔓赌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没有直接躺上去,郑浮笙这个姿势,很容易抻到伤口。“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不生气了,我的伤自然就好了。”
郑浮笙固执地伸着胳膊,让宁小蔓躺上去,宁小蔓没办法,把他的胳膊往里推了推,让他别伸得那么笔直,这才放心地躺了上去。郑浮笙在一边笑弯了嘴,只要媳妇能躺到胳膊上来,那就是对自己的态度和缓了,总归是有了松软的迹象了,赶紧借着这个机会,跟蔓儿道歉,“蔓儿,我刚才真是随口逗了一句,也确实是想惹你发下急,但没想到你真的生气了,我向你发誓,我心里绝没有那样想过。”
宁小蔓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发誓真的是一项很庄严的事,他们相信神灵,觉得誓言都是会成真的,现在郑浮笙一再地发誓,可见,他是真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宁小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就会那么生气。确实,平日里,郑浮笙偶尔也会跟宁小蔓开开玩笑的,宁小蔓都没有真的生过气,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就触了她的肺管子了,这火压也压不住,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是不是真的是在乾清宫呆的那几天,自己因为不得自由,才积攒了这股无名火呢,可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宁小蔓没觉得自己带着火回来了呀,还真是莫名其妙了。“蔓儿,你答应我别生我气了,仔细想想,刚刚那话是有点儿伤人,怪我说话没经大脑,下次不会了,真的,我向你保证。”
郑浮笙举起另一只手,捂在胸口。“浮笙,是我不对,刚刚太急了,我其实知道的,你没那个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就突然发急了。”
其实在刚刚被郑浮笙拉住手的时候,宁小蔓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当时两人握着手,宁小蔓很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着急了,只是,宁小蔓也正在气头上,一时服不下软来,现在看到郑浮笙一再地发誓下保证,宁小蔓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些,多大的事儿,一句玩笑话,自己还真当成真的了。跟郑浮笙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彼此的心意都很了解,自己今天这股火发的,确实是有些过了,身边这位还是皇子呢,搁在别的皇子身上,哪个王妃敢像自己这样甩皇子脸色呀,自己实在是被纵容了。“你别这么说,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别的事情能拿来开玩笑,但你的心意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蔓儿,我能收回刚才的话么,就算是开玩笑,那话我也不该说的。”
用胳膊把宁小蔓往自己的伸边拢了拢,有些使过力了,伤口隐隐做痛,但郑浮笙忍着没出声,“蔓儿,真的原谅我这一次,不然不用你记,我自己就会记自己一辈子。”
宁小蔓已经被郑浮笙拢到贴身的位置,整个个几乎躺在了郑浮笙的半边肩膀,所以,郑浮笙的手很自由,轻松地就抚上了宁小蔓的脸,温柔地摩挲着,有点迟疑,又有点恋恋不舍,很像他此刻的心情。“浮笙,你真的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刚才确实是我急了,不过就是一句赶一句的事儿,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能记一辈子,我们还有那么多好的事情需要记住呢,哪有空闲去这些乱七八糟伤感情的。”
这话郑浮笙可是真爱听,他也感受到了宁小蔓现在这话不是敷衍,这才终于算是放下了心,“蔓儿,真好,我刚才真的被吓到了,一想到你以后都不愿意理我,我这心就揪成一团了。”
宁小蔓不想让这个不愉快地话题再继续下去,所以重新问起了刺客的事儿,“浮笙,那你跟我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新罗的使臣怎么就发难了呢?”
事发后,宁小蔓就被拘在了乾清宫,反倒没有自己这个院子得消息方便。“那天的事发也真是挺突然,父皇要在乾清宫的御书房召见使臣,太子哥哥和二皇兄都伤着呢,不能来陪父皇见客,所以父皇就让我和四弟、五弟过来陪他见新罗的使臣了。”
“当时使臣进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父皇一早也备好了翻译跟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见了一半的时候,翻译竟然晕过去了,这就太让人奇怪了,我下意识地就细听了那几个使臣的对话……”“他们竟然是事先给翻译下了药,让他中途晕倒,这样,他们就能趁着慌乱的机会,行刺父皇了,而且这个慌乱的功夫,也能容得他们在现场商量一下动手的时机,他们只是没想到,我能听得懂番语罢了。”
郑浮笙侧头,想亲蔓儿一下,但低头过去,却是够不到蔓儿的脸颊,再使劲就感觉到伤口疼了,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在蔓儿的发顶亲了一下,“他们定好了,要在翻译被抬出去的时候动手,要知道,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肯定下意识地都会集中在翻译的身上,他们成事的机率可就大了。”
“我一听他们如此计划着,就在想,我要不要直接揭穿他们,但又一转念,我就算是揭发了他们,他们也可以否认的,难道我还能暴露出我是会说番语的么,那我是什么时候学的,又是跟谁学的,这话可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救父皇一把,只要父皇不受伤,我也算是尽到了保护他的责任,至于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我觉得不算过分,因为,我可是实实在在地替父皇挡了这一刀,他没个不感激的。”
宁小蔓却是拍了他一下,“你还笑,自己往刀口上撞很好玩儿吧。”
沉着脸喝斥了郑浮笙一句,心里却在嘀咕着,过程竟然是这样啊,但是动机呢?这个可就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