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浮笙重新回朝当差,给了皇上一个合适的机会,皇上只当是闲唠家常,就让儿子答应抱孙子过来给自己看了,想想就挺得意的,他用手抻了抻袍子,抻去并不存在的褶皱,颇有些耐心地等待着。也没等多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淳王爷带着王妃和小公子来给皇上请安了,皇上赶紧宣着,“快宣,快宣,快让他们进来。”
看到皇上一脸激动的样子,站在皇上身后的魏明杰很紧张,他是亲眼见到皇上晕倒的,所以皇上这一激动,最担心的就是他了,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去戳皇上的肺管子,皇上可是盼了很久要见这个孙子的,特别是自打皇上晕倒之后,就经常念叨这个孩子。因为主要是看孩子,所以皇上并没有在大殿接见三儿子这一家人,而是候在一个小偏殿里,殿小,但是很温暖,郑浮笙先进了偏殿,宁小蔓跟在他身后,后边则是抱着孩子的青扣和小栗子。“见过父皇,父皇大安。”
郑浮笙和宁小蔓走到皇上面前的条案前,跪在摆好的软垫上,磕了一个头,青扣和小栗子则在离两位主子稍远的地方,跪在地上磕了三头。“好好好,大安,大安,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朕看看。”
皇上对儿子、媳妇的孝心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了,一颗心都扑在了孙子的身上,伸着手就让青扣把孩子抱过来。看到没人过来接孩子,青扣和宁小蔓同时松了一口气,青扣躬身走到案前,把小公子递了过去,以她的身份,是不可以走到案后跟皇上并肩的,所以只能在条案前边把小主子递过去,好在只隔着一张条案,皇上伸手就能把孩子抱住。“哟,长得可真精神,瞧这双大眼,黝黑的,滴溜圆。”
把孩子接过手,皇上就一只手扒着被角,迫不及待地观察起孙子来,一边看一边不住嘴的夸着,简直是太满意了。“你看看,你看看,他还不认生呢,就这么盯着朕看,哟你看,他笑了。”
都说小孩子看人最灵验,小孩子看着笑的人,那就是身体健康,病痛无忧,皇上这下子更开心了,用两只手托着孩子,侧身让魏明杰看。魏明杰那么有眼色的人,哪能不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思,连忙凑过头来,就看到小公子扭过头来看自己,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一样,眼珠儿还左转右转地在找人,小嘴乐得合不拢,有一点口水流下来。“可不是么,瞧瞧小公子笑得多甜,皇上您肯定长命百岁。”
这孩子确实是个遭人疼的,白白嫩嫩的,笑起来,眼睛也还是溜圆的,没牙的小嘴,露出肉肉的牙床,别提多可爱了,连魏明杰这么个没根的人,都起了些心思。“是吧,朕就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看着朕就笑个不停呢。”
皇上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一张脸笑成朵花了,宁小蔓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担心地盯在那双手上,真害怕皇上此时突然又晕了。郑浮笙感觉出了蔓儿的紧张,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偷偷地握了下蔓儿的手,这还是在父皇宫里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算要紧张,那也得等到去了下一座宫殿再说,提前就这么绷着可不行,身体都僵了,会不灵活的。“这孩子还没起名字吧,朕给取一个?”
这话说的,宁小蔓要不是低着头,大白眼就能甩到皇上脸上去,这皇室族里,皇上不给取名字的孩子,谁敢给取呀,那犯得可是天大的忌讳。“多谢父皇惦记,儿臣叩谢父皇赏赐。”
郑浮笙再次给皇上磕了个头,这次可是太真心了,因为现在的孩子都怕长不大,所以起名都要一生日以后,父皇能想到这么早给孩子取名字,可见是真的看重自家儿子的,这也是天大的福气呀,儿子肯定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好,好,容我想一下哈。”
皇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食指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额角,这可把宁小蔓紧张坏了,几次都要做出伸手去接的姿势,好在都忍住了。“就用瑞字好了,皇家下一辈的孩子是明字辈的,就叫明瑞如何,瑞字自古就是代表着吉祥、如意,而且也预示着好兆头,我这个孩子长得这么好,性子也这么好,肯定是个瑞祥天下的。”
这话可是说大了,没人敢接,郑浮笙甚至暗暗地咬了咬牙,名字起得倒是挺好,但把话说得这么满,可就是明显招人恨的,这间偏殿也不知道严不严密,不过,再严密,这话也应该会传得出去的吧。“谢父皇恩典,儿臣替小儿谢恩领旨了。”
皇上给小辈起名字,那是要下了圣旨,并记入皇家玉牒,留存备案的,旁边的魏明杰自然也是最明事儿的,立刻就叫过一旁的小太监,去他去通知司礼太监写封圣旨送过来。知道这边在等着,那边的圣旨写得也快,很快就把写好的圣旨递过来了,魏明杰先快速地看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不妥的,这才把圣旨举到皇上面前,让他过去,青扣倒是很机灵,立刻伸出了手,皇上见状把孩子递回了她的手里。在青扣接回了孩子的时候,宁小蔓和青扣同时松了一口气,郑浮笙倒是没她们两个那么紧张和担心,在郑浮笙的心里,皇后和太后那里才是不好过的关卡,精力要留到去那边用。拿着圣旨看得很仔细的皇上,对于圣旨上的用词明显很满意,拿过自己的玉玺,重重地盖上了大印,还用嘴吹了吹,似乎等不及想让它快点儿干,想了,又把圣旨举过去,递给魏明杰。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魏明杰举着圣旨宣读起来,他很明白皇上的用意,有自己宣读这个功夫,圣旨正好干了,也不用皇上自己举着了,魏明杰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嘀咕了一句,难道不能把圣旨放在条案上,等着它自己干么。这边宣读圣旨,那边当然只能再次跪下,这进个乾清殿,自己就跪了三次了,一会儿去了其它宫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待遇呢,宁小蔓是真心憋屈,这见人就跪的破皇宫,到底有什么呆头嘛。“孩子……”皇上等着宣完了圣旨,看到郑浮笙接了,刚要开口再把孩子抱过来看看,郑浮笙那边就抢先开口说话了。“父皇,那儿臣就告退了,还要去皇后和太后宫里请安,还有柳母妃、郭母妃那里,儿臣都要去看看,小孩子撑不了太久的,下次再带明瑞来看您。”
郑浮笙说完就直接叩头谢恩了,宁小蔓庆幸郑浮笙反应快,不然,自己还得站起来,然后再跪一次。“噢,要去看太后和皇后啊,该的该的,那就快去吧,别把明瑞饿着了,去见一面就走。”
有了皇上这句话,宁小蔓可开心了,赶紧再次谢过父皇,出了乾清宫。出了乾清宫的大门,几个人同时的长出一口气,就算是郑浮笙也一样,他虽然没有其他几个那么担心,但对于跟父皇呆在那么个小偏殿里唠家常,他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轿子直接把一行人送到了皇后的坤宁宫,早就有消息传过来,三皇子郑浮笙今天要带着幼子进宫来给皇上看,听到他此时主动来自己的坤宁宫请安,皇后心情不错,不过,这可是他自己找上门来,出了事儿可怪不得自己。虽然他就算不主动,自己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但他主动一点儿,自己也省点事儿,皇后坐在椅子上等着三皇子一家人,握着的拳手又紧了紧,有了后的皇子,登上储位的机会就会加大。虽然郑浮笙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但如果皇家这些皇子里,一直只有他自己有儿子的话,那这个不可能的机率也会被放到无限大,皇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那她就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见过母后,母后大安。”
郑浮笙和宁小蔓进了坤宁宫大殿,照例先跪在软垫上,给皇后磕头请安,自打进了这个大殿,宁小蔓整个人就进入备战状态了。“起来吧,有心了啊,还知道来本宫宫里请安,听说是你父皇想要看看孩子,本宫也想呢,快抱过来,让母后看看你家宝贝儿子。”
皇后笑得一派和煦,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果然一副好祖母的形象。皇后身边的柳梦姑姑刚一动,宁小蔓就起身接过孩子,“母后,臣媳今天是特意抱着孩子来给您看的,这小孩子太小,也不太敢抱出来,这刚刚觉得能成了,正好有了这么个机会进宫来,哪能不来母后这边呢。”
宁小蔓已经抱着孩子往皇后身边走了,柳梦姑姑依旧迎了出来,“奴婢来抱给皇上娘娘看吧?”
“不用,我自己抱着行,孩子认生,万一哭起来,可就扫了母后的兴了。”
宁小蔓当然不会把孩子递过去,柳梦姑姑倒是没坚持,错开了半身,“那您自己抱着吧,小心些。”
嘴上说着小心些,却在宁小蔓迈出脚步的时候,一脚踩上了宁小蔓的裙子。既然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自然不可能被这一脚给害到了,宁小蔓做了个趔趄的姿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朝后挥来,似乎是想要保持平衡,却是一把就抓在了柳梦姑姑的衣领上,一个用力,已经把人狠狠地摔了出去。而宁小蔓自己,也是又往前蹿了几步,才惊魂未定地站住,两只手牢牢地把儿子抱住,轻轻地晃了晃,看到儿子没事,这才抬起对着皇后说到,“对不起,母后,柳梦姑姑踩到我裙子了,臣媳失仪,还望母后恕罪。”
半蹲身给皇后施了一礼,说话间却是一眼也没有看向柳梦姑姑,敢伤我儿子,我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