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扣抱着孩子,很随意地就往后退了一步,“王妃,我怕孩子冷,就先抱着进轿子里等了。”
看到宁小蔓点了头,青扣就直接钻进了后面的轿子里。小栗子也什么没问,只是接过被子的手,很是小心的捏住了王妃给系好的扣结处,使得自己的手,尽量不沾染上被子,要知道,他一会儿还要给小公子拿新被子,要是真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就罪该万死了。郑浮笙则是站在那里,除了刚一听到蔓儿说别打开被子时,轻皱了那一下眉头,再就没有什么表情了,看着青扣和小栗子都各施其责之后,他就凑过来笑着跟宁小蔓说话了,当然,说得都是些不着天不着地的闲嗑。只是,在他用身子半贴在蔓儿的侧背面,挡住了别人的目光,然后在长长的袖子下面,勾住了蔓儿的手,两人闲聊的这个过程中,蔓儿已经把事情都跟他交待清楚了,心有灵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相勾的手指,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郑浮笙没忍住,手指猛然地勾得紧了,弄得宁小蔓疼得差点儿叫出来,她知道郑浮笙是生气了,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可是容不得他动怒的,所以宁小蔓用勾着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以示安慰。她都已经报复回去了,何必再跟她生什么闲气呢,以后再想要动手段,机会还多得是,何况,现在孩子还安安全全的,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坤宁宫,宁小蔓已经很庆幸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出了这个皇宫去。小栗子回来得很快,到了近前,把新被子递到了王爷的手里,宁小蔓看到他有些通红的手,就知道原因了,看样子,刚才为了不弄脏新被子,他是用帕子狠狠地擦过手了。只是,这也太用力了些,自己比谁都怕东西弄到别处,自然是包得非常仔细的,有什么也不会让它洒出来呀,小栗子真是太过小心了,但小心总归是好事儿,比大意了强。宁小蔓从郑浮笙的手上,把小被子接过来,然后递到后面青扣坐的轿子里,守在轿子边,直到青扣说孩子包好了,宁小蔓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轿子旁边,郑浮笙轻抚了她一把,帮她掀开了轿帘,“蔓儿,你上轿吧。”
一行人好算是收拾妥当,又朝着慈宁宫进发了,等在慈宁宫的太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两个小辈,竟然还敢让自己等这么久,故意的是吧,哼——太后冷笑了一声,想打自己的脸,这两还嫩着呢。“淳王爷,淳王妃驾到。”
太后立刻坐稳了姿势,一脸的雍容,“宣。”
片刻后,郑浮笙和宁小蔓就出现在慈宁宫大殿的门口,跟在两人后面的内侍和奶娘也随着两人进了殿门,“请皇祖母大安,祖母吉祥。”
太后乐得合不拢,“好,好,都是乖孩子,快起来吧,听说今天能看到哀家的重孙子,这可是给哀家急坏了,盼了一早晨呢,你们两个也太拖沓了,都顾及不到哀家的心情。”
宁小蔓从青扣的手上接过孩子,看到旁边没有宫女过来接手,宁小蔓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些,也许,太后的这关能好过些,最起码,这一开始,太后没有表示出恶意来。自己抱着孩子走到了太后跟前儿,太后乐呵呵地看着,一边脱下指甲套,一边叨咕着,“哟,果然是个有精神的,瞧瞧这大眼睛,黑黝黝地发着光呢。”
看着太后把指甲套摘掉了,宁小蔓的心几乎放下一半了,太后接孩子的姿势也很是标准,自打把孩子抱进怀里,太后就一直没合上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把个宁小蔓都没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儿子虽然是自己的好,可夸成这样也太过了。“太后,该您喝药了。”
正跟太后一起看着孩子的宁小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了一跳,猛地扬起头来,可这一扬头,正好把太后怀里的孩子给闪了出来,宁小蔓立刻就感觉要不好了。只是,她再想要扑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端着药碗的宫女,左脚绊右脚,就摔了下来,手里的药碗眼见着就要扔出来了,宁小蔓赶紧横移一步,她都没信心能不能挡住孩子,从自己回头,看到宫女摔倒,再要迎过来,明显是慢了半拍了。好在在她摆好了姿势的时候,那个宫女正以奇怪的姿势摔倒,手也垂在了身侧,药碗到底是没有扔出来,但仍旧是吓了宁小蔓一身冷汗,宫女刚刚那个姿势,很明显是要把药碗直接摔过来的,不说那冒着热气的药有多烫,就光是碗砸在孩子的脸上,娇小的儿子也受不住啊。“这位姐姐,您怎么摔了,看看有没有摔到哪儿。”
青扣比其他人都快了一步的来到了那个宫女的身边,伸手去扶她起来,宁小蔓挡在太后的孩子身前,看得清清楚楚,青扣在宫女的手肘和膝盖处,各有一个小动作。速度太快,要不是因为宁小蔓一直紧紧地盯着宫女,看着青扣过来时又留了心,她大概也不能发现,很显然,宫女刚刚是被针射中了,不然也不会手软脚软的了,青扣这是赶过来拔针的,就是为了不让外人发现端倪。“怎么了怎么了?”
太后被宁不蔓这么一挡,什么也没看到,她可没想到,宁小蔓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把这一下完全挡了下来,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快点给王妃看看,烫到没有?”
太后这一句一出口,宁小蔓心里的火苗蹭的一下就蹿了上来,不用问了,太后肯定是主谋,这次的事情,绝不会是意外。道理太简单了,太后被自己挡在身后,她根本不会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却很是想当然的问自己烫到没有,那就是说,她知道这碗新熬制的药汤会扬过来,所以即使看不到,她也预见到了结果。宁小蔓心里这个气呀,简直是无法形容了,再怎么说,郑明瑞也是皇上的亲孙子,是太后的重孙啊,太后怎么就下得去手,对付一个这么柔弱无知的小孩子,难道她除了五皇子安王以外,就再没有别的孙子了么。“回皇祖母,孙媳妇没事儿,只是那位端药的宫女,似乎伤得不轻呢。”
宁小蔓边说边侧了身,把太后眼前的视野给让了出来,太后看着刚刚被青扣扶起来的宫女,和她眼前摔碎了的药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太后并不想要这个嫡长孙的命,但是,如果这位嫡长孙毁了容貌,或者是身体哪里有残疾,那就注定了他不能成为继承者了,太后也不过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已。“你们都是傻的么,难道就让哀家重孙的奶娘一直扶着人么,还不给把人接过去,送到偏殿让人看看。”
这看看两个字咬得太清楚,像要咬断某种东西一样,宁小蔓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后饶命啊,奴婢刚刚实在是没走好路,弄洒了太后娘娘的药,都是奴婢不当心,还请太后娘娘看在奴婢平时当差勤勤恳恳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个宫女的求饶,终于是让太后的脸色变得铁青,抻不住了,“哀家说把人拉下去,你们这群奴才听不懂哀家的话了吗?”
太后这一声大喝出来,一大堆人要过来扶人,太后真是要气哆嗦。而此时手里的孩子受到这一声惊吓,哇哇的哭起来,宁小蔓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赶紧就要伸手过去接孩子,想抱过来自己哄,太后却是有意无意地躲了开去,指着下面的混乱状况继续尖声喝叫着。“真是气死哀家了,这都短了管教了,看来哀家平时太宠惯你们了,对你们太宽松,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了呢,一会就叫人来挨个调教,哀家倒要看看,你们这都是从哪儿学的规矩。”
太后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等宁小蔓伸手扶她呢,就见面前有两个宫女因为走得急,撞到了一起,然后一个宫女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就朝着太后的方向倒了过来。太后这是想要连自己都牺牲了?如果太后也受了伤,那就没人会指摘这事儿是她在背后动的手脚了是吗?简直是太无耻了,宁小蔓忍无可忍,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那名宫女应声就飞出去老远,太后看着没有成功撞过来的人,一脸的惊诧。她是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淳王妃,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呐,竟然被踹出去那么远,再看那个宫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姿势,明显是受了重伤了,太后看着宁小蔓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小蔓,你没事儿吧?”
太后似乎已经从混乱中醒过神来,赶紧过来关心孙媳妇儿,完全一副好祖母的形象。“我没事的,皇祖母,来,孩子我抱着,您快坐下消消气,孙媳妇也没想到,您这宫里的宫女、内侍会这么没规矩呢,这管理的姑姑和管事,您可真得好好的训训话了,就算我和浮笙那个小王府,也没有哪个丫鬟、下人敢这么横冲直撞的。”
宁小蔓说得太后的脸上青白不定,这话几乎是在直接打脸了,没有哪个后宫会乱成这样的,宁小蔓差不多就是在直接说,您做事也做得专业一点儿,这也拙劣得太让人恶心了。再看看几乎是被宁小蔓硬性地抱回去的重孙子,太后几乎要呕出血来,眼睛里的神色再次变得格外坚定,既然做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太后朝着唯二没动的两个内侍使了个眼色,两个内侍动了。宁小蔓把太后这个眼色看得一清二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过来,简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了,宁小蔓感觉自己心碎一地,她真是为郑浮笙不值,给这些没良心的长辈请安,果然就是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