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王法,钱道理,钱大人……,这一个个称呼犹如千斤重锤,振聋发聩,一下下砸得钱秀才的心头,令他神魂俱散,冷汗直冒。 钱秀才感觉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身下一阵骚气传来,他才艰难憋出两人字:“不敢。”
纳兰瑾年收回目光,微抬头眸光落在身高只到自己胸膛的温暖上,那冰眸里的冷锐已然消失,仿佛不曾出现,深邃的墨眸里竟然还带上一丝温柔:“他说不敢,咱们走吧!”
“婚书未取回。”
纳兰瑾年的视线又落在钱秀才身上。 钱秀才马上连滚带爬的去将婚书拿出来。 “不行!”
秀才娘子想阻止,上前去拦,那小贱婢不当自家的童养媳,以后家里的活计谁做? 再说就么走了,她不是亏了二两银子? 钱秀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闭嘴!”
秀才夫人手本就脱臼了,现在被钱守仁一打,身体撞在门框上,直接痛晕。 钱秀才可顾不上她,匆匆跑进屋里,将婚书拿了出来双手逞给纳兰瑾年。 纳兰瑾年接了过来递给温暖:“是这个吗?”
“嗯。”
温暖接过来,看了一眼,收好。 淡淡的然后看向钱成宇,语气也淡淡的:“你说我大姐勾引你?怎样勾引?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
大灰狼侧了侧头,似在思考什么,狼模狗样般的迈着狗腿,来到钱成宇面前,抬起一条后腿,撒了泡尿! 然后看了钱成宇一眼,那小眼神分明在说:照照你自己的死样! 钱成宇早就吓得脸如死鱼,哪里还敢不说实话:“没,没有勾引我,是我想赶她走,才,才故意诬蔑她,想让我娘收拾她,赶她走!对不起!”
温暖这才扶住温柔:“大姐,走!”
――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 地上跪着的人不要说拦,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久久的,众人瘫软在地上,寒风一吹,后背一阵发凉,竟是厚厚的衣服都湿透了。 钱秀才坐在地上,一脸呆滞,,万念俱灰:完了!县丞大人也保不了他! 那童养媳一家怎么认识县令? 还有那个连县令都落后他一步的人是谁? 跪在地上那十几名官差也是后悔死了! 完了,他们的差事绝对丢了! 钱秀锦怔怔的收回目光,心砰砰直跳:“爹,那个贵人是谁啊?他们不知道你帮县丞大人办事吧?”
县丞大人背后可是有人的。 钱成宇走到钱秀才身边,心存侥幸的道:“爹,县令是不是不追究了?”
这是看在县丞大人的脸子上不敢追究吧? 钱秀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都是你和你娘干的好事!”
不追究? 秋后算账才是最可怕的! 怎么可能不追究,他刚当了几个月的典使就要丢了! 钱成宇被打懵逼了。 村民们这回也觉得事发大了,钱秀才居然连他的宝贝儿子都打了。 钱成宇猜得没错,而且这秋后算账比钱秀才猜想的还要快! 他以为最快也得第二天,好歹让他留点后手。 没想到下午他便被抓到牢里了,而且被取消秀才资格,一家子贬为庶民,钱家三代子孙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并且罚款白银三百两,一家四口均打了二十大板,这是这些年他利用秀才之名帮村民逃掉赋税,仗势欺人的惩罚。 钱家没落了! 钱成宇的前途毁了! 钱家村的村民因为有逃赋税的恶行,上缴的赋税增加三成,五年为期!而且要将之前欠交的全部还上! 这可是要人命的! 钱家村的人恨死钱秀才一家了! 因为两年前是秀才娘子提议将田挂在钱秀才名下,可以免交赋税,他们只需要交朝廷一半的赋税给他就行。 少交一半赋税,村民见有利可图岂有不乐意的! 没想到曾经偷掉的、逃掉的,有一天会被罚全部吐出来!还会被罚多交半成赋税,而且是五年! 而且钱家村的学子三年不能参加科举! 这可是大事! 以后钱家村的人走出去都矮人一截! 大家都痛恨死钱秀才了,钱成宇和秀才娘子走出村都被村民欺负。 不过这个世道大多都是如此,你风光时,许多人捧着你,依附着你;你没落了,那些曾经捧着你的人会离你而去,甚至就踩你,践踏你。 而钱秀才一家是咎由自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马车前 温柔看着马车内的布置,站在边上摇了摇头低声对扶着自己的温暖道:“暖姐儿,我走路回去就行了!我身上脏。”
她满身是泥和稻草,还湿漉漉的,这马车豪华精致,坐的地方还铺了柔软的白虎皮毛,地板上也铺了精美的地毯。 这里面的东西一看就无比精贵,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担心弄脏了人家的马车。 温暖听了皱眉,她已经察觉到温柔身上有烫伤了。 “十七哥不会介意的,大姐你身上有烫伤,必须尽快处理。”
被热水烫伤第一时间就需要用冻水冲洗或者冰敷半个小时,让表皮降温,不然伤势会更重。 现在已经拖了很久了。 纳兰瑾年这时跳下了马车,丢给温暖一瓶药膏,对温柔道:“温姑娘不必担心,马车都是用来坐的,担心弄脏马车不敢坐,那不就本末倒置了?”
宁淮杰和欧阳怀安:“........” 他信他的邪! 这人洁癖到连皇上都不能坐他的马车! 他们更不要想! “丫头,你和你大姐坐这辆马车。”
纳兰瑾年对温暖道。 “谢谢。”
温暖接了过来:“大姐快上车,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温叔,我们去另一辆马车。”
纳兰瑾年招呼温家瑞上了欧阳怀安的马车。 温家瑞也督促道:“柔姐儿,十七人很好的,你不必担心,快上车处理伤势吧!”
殴阳怀安嘴角抽搐:人很好――个屁! 都是装的! 几个男性上了另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温柔见此无耐,只能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温暖小心解开温柔的衣服,看见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瘀,这些都是旧伤。 最是触目惊心的是身上的烫伤。 温暖火冒三丈,恨不得再踹钱成宇一脚!她拿出纳兰瑾年给自己的药膏,打开瓶盖。 瞬间一股清凉的香气弥漫整个马车内。 她迅速将一瓶子流质晶莹透明的药膏全都倒在伤口上,然后从纳兰瑾年翻出来的药箱里找到干净的棉花团,小心的将药膏在伤口上涂抹均匀,并不着痕迹调用紫气帮她疗伤。 温柔感觉冰凉一片,那痛感居然瞬间消失了,她有点不安:“暖姐儿,这膏药很贵吧?”
“还行。”
温暖翻出纱布将伤口包扎好,帮温柔穿好衣服。 温柔却有点不信。 这药涂在伤口上马上不疼了,能不贵? 温暖转移话题,问了温柔在钱家的事。 温柔免得温暖担心,都是报喜不报忧,身上的青瘀是她自己磕到的,烫伤也是她自己撞上去弄到的,倒是说了死刑犯一事,她不想有无辜人受害。 温暖也就不追问了,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她不会再让这个姐姐受一点苦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