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地走在纵横交错的小路上,夏禾一会低头看看地上的花草,一会抬头看看空中舒展的云朵,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只是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群陌生的亲人,曾几何时,她以为可以弥补在那个世界缺失的一切,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却依旧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她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就怕显得格格不入,可是这样太累了。在原来的世界,虽然辛苦,但她起码自由,世界那么大,没有人会被圈在一个圈圈里,勾心斗角,阴谋算计。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或许当初应该答应俞飞璟,嫁给他,然后离开这里。但谁又能确定那之后进入的不是又一个框框呢?思来想去,似乎在这个世界就只能随波逐流。轻叹口气,夏禾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自言自语道:“在这里,想要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
她突然怀念起以前孤单一人的日子了。“或许我真的应该故意犯个错,然后卷铺盖去乡下田庄?”
撑着下巴,夏禾对着飘过头顶的云自说自话。下午的太阳正盛,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从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洒落点点光斑。夏禾坐在树荫下,看到每次起风就在地上游过来又游过去的光点,忍不住用脚追着踩,就这样自娱自乐地玩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自己玩出一头汗,没了力气,夏禾才停下来。长出口气,她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起身拂去衣裙上的落叶尘土,夏禾琢磨着该怎么回房,夏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府中林园有好几个,她来时根本没有看路,是以此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正犹豫着要不要一条路走到底,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么久了,难道你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冰冷的声线不用猜就知道是俞天启。夏禾一怔,找到人带路的喜悦瞬间被疑惑代替,下意识的,她慢慢蹲下身躲进了树丛里。不远处,俞天启,俞飞璟与江潇潇三人站在一棵大树下,神情肃穆,正在商议钥匙。面对俞天启的质问,江潇潇显得很烦躁,道:“你让我怎么向姨母开口?我没办法设陷阱套姨母的话!而且我相信姨父与私运官盐的事无关!”
“我要的是证据,若是你有证据证明夏府与官盐一案无关,我自然不会再逼你接近姨母,套姨母的话。”
俞天启不容置喙道。“我就是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混进夏府,没必要欺骗姨母跟小禾,乞巧那日你们也不必为了掩人耳目假装大打出手!”
江潇潇暴躁地跺脚。俞飞璟按了按她的肩膀,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也相信姨父。”
“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讲究证据。”
俞天启毫不退让,道:“别忘了我们进入夏府的目的,别让我们至今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江潇潇脸色变得苍白,连连摇头,道:“我没办法,我不想再欺骗姨母跟小禾了,要查你们查吧,我不参与了。”
“事到如今你才退缩,又有何意义?”
俞天启冷哼一声,道:“你若真的坚信夏府是无辜的,就应该坚持到底,半途而废只能说明你没有信心,害怕日后夏府覆灭,苏氏跟夏禾恨你。”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再帮你!”
江潇潇狠狠咬牙,眼底透着慌乱。俞天启寒冰似的眸子微眯,沉声道:“你不帮忙可以,但你最好不要暴露我们的目的,不然就算姑母为你求情,我也不会……”后面的话被俞飞璟打断。俞飞璟按住他的肩膀,挑眉道:“何必如此动怒,不是还有我帮你吗?”
俞天启的神色缓和许多,呼出口气,道:“乞巧那日的一场争斗,想必已经让淮南王府那边放松了些许警惕,接下来的蹴鞠赛,只要我们表现出只是来封都游玩散心的姿态,想来淮南王就不会再派人监视我们,届时就是动手的时机。”
俞飞璟沉默地点点头。江潇潇冷笑,道:“就算最后你们立下大功,但总有一天也会后悔。”
闻言,俞天启倏地紧皱双妹,俞飞璟抿了抿唇角,勾起唇角耷拉下眼皮。江潇潇还觉得不过瘾,讥笑道:“我现在突然觉得庆幸,幸好小禾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动心,不然不定要如何伤心。”
“你说够了没有!”
俞天启终是忍不住爆发,眼底闪过被踩中痛脚的狼狈。江潇潇被吓得心口猛地一跳,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俞飞璟转着手中的扇子,始终没有开口。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夏禾躲在树丛里,还没有消化完刚刚才听到的秘密。她脑中闪过很多,但又什么都没有抓住,太过混乱的结果就是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喵~~~”娇气甜腻的叫声不期然响起,唤醒了夏禾的神志,也打破了林中的沉默。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团雪白,夏禾瞳孔微缩,不等她做出反应,那边传来一声低喝:“谁?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风,以及刺眼的剑光。来不及细想,夏禾下意识抱起脚边正仰头望着自己的白雪,就地一滚,滚到了先前做的石头旁边。就在她避开的瞬间,一柄银剑刺入树丛,露出冰冷锐利的一端。夏禾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枝叶哗啦啦摩挲的声音逼近,夏禾微喘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事那三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同时,夏禾惊慌恐惧的模样也落入了来人眼中。“小禾!”
江潇潇惊叫一声,立即扑了过来,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俞天启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俞飞璟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夏禾在江潇潇的搀扶下站起身,将慌乱中掉落的鞋子捡回来穿好,然后开始打理在滚动中凌乱的衣裙头发。她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三个人,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