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边干呕,一边忙不迭地缩回手,他掏出手帕,用力地擦着手心,厌恶地说道:“丑胖如此,生来何用?来人,把她拖去喂狗。”
一令吐出,几个护卫马上上前,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那妇人刚瞪大黄眼,骇得就要尖叫时,嘴里便被一物塞上,同时,双手也被剪住。 转眼,她便被众护卫提下,消失在人群中。 甩出命令后的青年,终于把手心拭干净了,他把手帕一扔,大步向陈容和陈公攘走来。 便这般站在两人面前,青年歪着头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容。几乎是突然的,他伸手指着陈容,叫道:“我喜欢她。”
四字一出,闭目养神的王弘双眼睁了开来。 这时,那青年转向陈公攘,他睁着一双明澈的眼,张嘴便要说话。 不等他开口,马车中的王弘,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青年对着陈公攘说道:“这妇人不错,你让她。。。。。。”
他堪堪说到这里,一阵整齐响亮的叫声传来,“我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寿!”
十来个响亮整齐的嗓音这么一吼,瞬时,众人一惊。紧接着,无数个‘见过陛下’‘见过陛下’的声音乱七八糟地响起,伴随着这些叫声的,还有‘扑通’‘扑通’声地跪地声,却是围观的众人不断地见礼。如贵族们还只是长揖不起,那些散在四周的庶民们,此刻已是跪拜在地。 这些声音响亮之极,吵杂之极,盖住了所有的声音,便连青年自己后面的话,也给压了下去。 陛下? 陈容微惊,她瞪大双眼看了青年一眼,向后退出半步,盈盈一福。 青年皱起了眉头,等嘈杂声消失后,他扁起嘴,不满地回头瞪向左右,叫道:“搞什么鬼?不是说过不许认朕的吗?”
见到众人都低着头,一众庶民还畏畏缩缩的后退着,青年显得大为失望,他嘟囔几声,转头看向陈容。 对上陈容脸蛋垂到胸口的模样,青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他目光盯着陈容,口里却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青年皱了皱眉,又命令道:“都散去吧。”
“是。”
领命散去的,只有一部份庶民,便是他自己带来的护卫,也只是后退了三步。至于四周济济一地的权贵,那是没有退后半个。 对这个情形,青年显然早就习惯了,他也没有理会,只是上前一步,凑近了陈容。 青年皇帝堪堪凑近陈容,紧跟着他的近臣便接收到了一缕目光。当下,那近臣上前一步,他凑近青年,低声说道:“陛下,这里人太多了。”
这几字一出,青年皇帝秀丽的脸上便是意兴索然。 他又扁了扁嘴,不过扁着嘴的同时,青年皇帝的目光还是锁在陈容身上。 好一会,青年皇帝突然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叫司马彰,你呢?你叫什么?”
陈容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皇帝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呆了呆,刚刚抬起头来。一侧的陈公攘已是双手一拱,表情严肃认真地回道:“禀陛下,她便是陈氏阿容。”
青年怒了,他不满地说道:“我在问这个美貌女郎呢,要你回答什么?”
堂堂皇帝的怒火,一点也没有引起陈公攘的不安,甚至四周听到这些对话的贵族和护卫,那表情也是毫无异常。 在青年的怒火中,陈公攘淡淡一笑,他长揖不起,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陛下可曾听过?有一妇人,在慕容恪围攻莫阳城时,为了恩义只身赴难?有一妇人,在南阳城被围时,一袭血衣冲杀而出?”
他大声说到这里,站直身躯,朝着陈容一指,朗声叫道:“陛下,那妇人便是她!便是这个陈氏阿容!”
叫声朗朗,四周回音不绝! 围在四周的数千建康人,先是一惊,转眼嗡嗡声大作。 嗖嗖嗖投来的目光中,一声又一声的议论声中,陈容在陈公攘的暗示下,向前走出二步。 她站在了陈公攘的身前。 陈容微微抬头,让自己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后,她再次朝着青年皇帝福了福,清脆的,朗朗地唤道:“妾,陈氏阿容见过陛下。”
青年皇帝显然还处于震惊中,他瞪着陈容,几乎是突然的,他讶异地问道:“啊?你为什么要赴死呢?活着不是很好玩吗?”
陈容呆了呆,转眼,她浅浅一笑,敛着眉眼回道:“家国不存,此身安在?阿容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是吗?”
皇帝对她这样的回答,却似有点失望。 他还在打量着陈容,看着看着,他扁起嘴,闷闷地说道:“朕不喜欢这么严肃威武的妇人。”
这话一出,青年皇帝身后的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本朝出了这样的节义之妇,陛下本应大加赞赏。哪里知道他却迸出一句不喜欢?哎,罢了罢了,陛下从来如此! 至于陈容,却是有点好笑也有点诧异。纵使她为了今日的相见,想过无数对策,也没有料到,陛下是这样一个陛下。 青年皇帝意兴索然地长叹一声,挥了挥广袖,对陈容说道:“说罢,你要什么封赏?”
陈容福了福,她还没有开口,一个近臣走上前来,他对着皇帝轻声说道:“陛下,这等节义之妇,当为楷模。”
皇帝闻言,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转向陈容,刚要开口时,陈容却是极为突然地后退半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陈容这个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青年皇帝双眼一亮,兴奋地问道:“噫,你为什么要跪朕?”
陈容抬起头来,她双眸明澈地望着青年皇帝,清脆地说道:“妾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允准。”
她一开口便是求事,那青年皇帝的嘴不由扁了扁,陈容见状,歪了歪头,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动作甚是可爱,青年皇帝大为欢喜,他乐了,“说说,你要求什么事?”
陈容的心,猛地扬得高高的。她仰望着皇帝,按捺着紧张,浅笑盈盈地说道:“妾啊,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
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 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 。。。。。。 王弘腾地一声坐了个笔直,他抿紧唇,双手十指紧扣车辕,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容,盯着她! 不止是王弘,便是陈公攘,便是陈子方,便是四周的所有权贵,便是围在不远处的陈家大兄和陈家大嫂,这时刻都张大了嘴,傻了眼。 没有任何人想得到,陈容一个女郎,凭着以命博出的功迹,好不容易得到了众名士的认可,又面见了陛下,提出的,却是这么一个要求! 青年皇帝眨了眨眼,他傻呼呼地问道:“你想当女冠?”
当他这么问出时,陈公攘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可不等陈公攘开口,陈容的声音蓦地微提。她以一种天真的笑容望着皇帝,调皮地说道:“妾这个要求一出,所有人都给吓傻了,陛下不觉得好玩吗?嘻嘻,便是为了这个好玩,陛下你也应了妾吧,陛下,你应了妾吧。”
最后二句,声音软软,已是撒娇。 青年皇帝一听,乐呵起来,他用广袖对着陈公攘一挥,喝道:“你不许开口。”
这命令,陈公攘却是不敢违背的,当下他闭紧嘴。 “退后去,别挡在朕与阿容之间。”
陈公攘无可奈何,朝着皇帝揖了揖,退后二步。 话说皇帝在教训陈公攘时,目光也不曾闲暇,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四周众人,欣赏着他们的表情。看着看着,他回头朝陈容挤了挤眼,悄悄说道:“你说得对,是很好玩。”
说到这里,他清咳一声,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见他这模样,王弘又朝着那近臣使了一个眼色。 那近臣连忙走上前来。 可不等那近臣开口,青年皇帝已是严肃地下巴一抬,朗朗喝道:“允!”
那近臣哪里料到皇帝便这么简单的应了?当下他脚步一僵,几乎是突然的,他觉得后背在嗖嗖发寒。 陈容大喜,她再次伏倒在地,清亮地叫道:“谢陛下大恩。”
她朝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对于美人的感谢,四周权贵们的怔愕,青年皇帝显得十分开怀,他越发提高了声音,“这样吧,西山那道观不错,你就住那里去。”
西山道观? 陈容大喜,那道观可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风影秀美,最重要的是,附属于那道观的,还有近千亩田地!近千亩啊,这对她来说,真是莫大的赏赐。 当下,陈容已是喜笑颜开地唤道:“谢过陛下!陛下英明!”
青年皇帝还处于快乐中,他再次瞟向四周的权贵们,见到他们一个个似是不高兴,双眼都亮得发绿了。 又是清咳一声,青年皇帝对上四周的权贵们,严肃地说道:“这陈氏阿容不畏生死,实可敬也。朕跟你们说啊,你们不可看到人家长得美丽诱人,便想动她。她可是得到朕亲封的女冠!”
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甩着手,得意洋洋地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青年皇帝一走,慢慢的,好一些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了王弘,那些目光朝着王弘望上一眼,便转向陈容看来。 ## 大伙看得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不要忘记投上一张粉红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