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三楼,风格极简,走廊边上还有扶手,纯白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浓艳的抽象画,给单调的走廊添了抹亮色。 “我睡这里,你就住我隔壁。”
江锦上领着唐菀往卧室走,暖黄色调,家具颜色青灰为主,显得非常大气上档次。 卧室不算大,却连小冰箱、挂烫机都有,五脏俱全。 唐菀看着床头还放了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感慨他的贴心。 “你看一下,还缺什么,下午让人补上。”
江锦上让开位置,绅士得让她先进去。 唐菀往里走两步,“挺好的,东西已经很全了,谢谢。”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
江锦上也不知按了哪里,原本一侧的衣橱忽然往又平移,俨然是个门,入目之处…… 一张大床! 因为床头还有江家的合照,还有江锦上的个人照片,不难猜出…… 这是江锦上的卧室! 两个房间是打通的?什么鬼? “之前有段时间,我身体很差,周叔一直住在家里,他就是住你这个房间,这样的话,我如果有什么情况,也省得他半夜敲门。”
这里指的周叔,肯定就是周仲清医生。 “这间客卧是最好的,其他房间也没怎么整理。”
意思就是: 她只能睡这里! 唐菀看着他的卧室,与自己这间,风格如出一辙,只是有些陈设格局略有不用,这是…… 情侣风啊。 “你要是想过来,按这里就行。”
江锦上带她一一熟悉房间的格局,“电视不用的时候,是藏在柜子里的,有开关升降。”
唐菀认真听着。 …… 介绍完这边,江锦上侧头看她,“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去他房间……看什么东西? 可是江锦上已经发出邀请,而且两个卧室,如果有一墙之隔,唐菀还好拒绝,说自己太累不去了,可这墙上有洞,迈一脚就过去了,没法拒绝。 只能笑着点头。 江锦上卧室和她差不多,不过一侧有个硕大黑色书架,床头顶部悬了个支架,可能是平时打点滴吊水用的,而他桌上,居然有个玻璃水缸。 青苔水荇,还有个晒台造景,还有个类似瀑布造型的过滤器,俨然是个小型的水下生态圈。 “这个是鱼缸……”唐菀走过去,偏头打量着,“这里面的水草是真的?”
“嗯。”
江锦上自然而然走到她身边。 这水缸不算大,两个人挨在前面站着,难免有些身体碰触。 唐菀知道有这些东西,没近距离接触过,看得认真,也没在意某人此时与她的距离…… 到底有多近。 “这鱼缸里,怎么没有鱼?”
“在这里。”
江锦上伸手指着一处,其实鱼缸里环境偏暗,他略微抬手打开一侧的防水灯,唐菀这才看清他手指那处,好像…… 是一只乌龟! “龟?”
他家这龟……待遇也太好了吧。 “一个朋友送的,他说乌龟长寿,希望我和……”江锦上声音顿了下,“希望我长命百岁。”
总不能某人,当时是拿龟作比喻的吧! 不过他房间也没活物,也就养着了。 她是学点翠的,古代知识肯定知道,现在都说乌龟有点骂人诋毁的意思,其实在古代,乌龟是吉祥的象征,甚至《礼记》里,还把它誉为“神物”。 是可以送人的。 唐菀整个脸都要贴在玻璃上,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所以这乌龟的名字,不会叫江百岁吧!”
她笑着,偏头看他。 可她根本不知道此时两人距离有多近,略一侧头,鼻尖从他侧脸直接蹭过…… 冷白皮,没血色,温度烧人。 唐菀只觉得鼻尖热乎乎的,弄得她呼吸都着上一层热意,下意识屏住呼吸。 江锦上只是单纯想离她近一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 目光相抵…… 似有热风,让人浑身都燥。 唐菀莫名想起发烧时候那个不知真假的吻,垂着眉眼,随即转过头,往另一侧挪了半寸,“抱歉。”
“没关系。”
江锦上却并没挪开视线。 她看着乌龟,他就看着她。 “它不叫江百岁,名字是则衍取的,叫万岁,它脾气挺臭的,怎么逗它都不搭理,所以叫它万岁爷。”
他声音很轻,伴着鱼缸里净化的水流声,细细密密,像是要淌进人的心底。 “万岁爷?”
唐菀此时压根没心思管什么乌龟,说话声音都是机械性的,“这名字取的,很像祁总的风格。”
祁则衍此时在公司加班,狂打喷嚏! 唐菀说话,小嘴一张一合…… 江锦上不安得搓着手指,嗓子眼有点干。 她鼻尖蹭到他脸上,其实有点凉,可此时…… 就像是热风天,只要有火星撩了一下,离离荒原,便是漫天野火。 鱼缸很暗,玻璃镜面,除却能看到里面的景物,似乎还能照出他们的影像,唐菀看得仔细,这个角度看过去…… 江锦上侧着头,两人耳鬓厮磨。 好似亲到了她。 “喜欢它吗?”
他声音消沉低迷之感。 “好像挺好玩的,我没养过乌龟,有点好奇。”
唐菀直起身子,立刻和他拉开了距离,佯装无意得抬手擦拭了一下鼻下。 鼻子热乎乎的,好似没了知觉般。 她莫名有种自己流鼻血的错觉。 “喜欢的话,你可以经常来看。”
“太麻烦了,不用。”
唐菀笑着,“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有需要和我说。”
唐菀点头,垂头往自己房间走,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江锦上则盯着缸内的乌龟,忽然就笑了…… 万岁爷躲进龟壳,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 唐菀回去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江江就哐当哐当踩着拖鞋跑上楼,在她房间玩了一会儿。 又去隔壁戳了戳万岁爷,就差把它从水缸捞出来,拿鞭子抽它跑了。 约莫下午四点多,范明瑜给她发信息,说她去趟超市,问她有什么需要。 有些东西唐菀并没从家里带来,准备过来再购买,就说和她一起出门。 范明瑜自然高兴,瞧她下楼,略微蹙眉,“京城太冷了,你穿这么点,出去肯定冷,等着,我去给你找一条围巾。”
不待唐挖拒绝,她不知从哪儿找了条正红色围巾,抬手就给她系上了,“口罩是不是也没有?这里的寒风天割脸,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护点,护手霜都有吧。”
“有的。”
“缺什么待会儿买就行。”
范明瑜没女儿,家里那两个小子,更不可能陪她逛街。 两个儿子年纪小的时候,小儿子身体不行,她还能强行拉着江宴廷陪她逛街,等他上了小学,一到周末,宁愿去补习班,都不陪她,她也只能找好友陪着。 出门时,唐菀准备开车,却被范明瑜拒绝了。 “你从平江过来,很辛苦了,而且你对京城路况不熟,哪里限速有监控都不懂,我怕你开完,我就要吃几个罚单。”
唐菀笑着,安心坐在副驾。 范明瑜以前是唱歌的,浑身都带着股艺术家的范儿,唐菀本以为总有点贵妇人的架子,没想到很平易近人。 只是…… 她这开车的技术,也是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一个人开车如何,是新手,还是小毛手,从上车起步就看得出来,唐菀摸摸了左侧。 确定系好了安全带。 “你别怕,其实我技术挺好的,虽然不是特别稳,可是开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大事故。”
唐菀悻悻一笑,“那小事故……” “就是蹭过两回车。”
“是嘛……”唐菀咳嗽着,心底莫名怕怕的。 “中午吃得怎么样?这边的口味还吃得惯吗?”
范明瑜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话又亲切。 “挺好的。”
“我还担心你吃不惯,特意问了小五你的口味和喜好,小五住你们家,应该没给你惹麻烦吧,你不用担心,有话直接说,我的儿子我还是了解的。”
“没有,五哥挺好的,还帮了我们家很多忙。”
“是嘛——”范明瑜嘴角勾着笑,五哥? 唐菀声音温软,叫哥,总觉得有股缱绻暧昧。 “还要谢谢阿姨给我提供的东西。”
说得就是江锦上的那堆口味喜好。 范明瑜握紧方向盘,悻悻笑着,想起里面的胡萝卜、香菜,忍不住清了下嗓子,“这事儿你没告诉小五吧。”
“没有。”
“你知道吧,现在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就不太喜欢父母干涉太多,如果让他知道,估计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好事变坏事了。”
“我明白,不会告诉他的。”
范明瑜笑道,不会告诉那就好! 要不然以他家江小五的性子,表面不温不火,说无所谓,保不齐就在哪里挖坑等着她。 ** 因为中饭散得很迟,到了晚饭时间,大家也不饿,范明瑜和唐菀逛了超市,又拉着她去商场,买了两件衣服,弄得她破不好意思。 “其实我一直想要个女儿,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能一起出门逛街,后来知道不可能了,就想着有儿媳这些事也能做……” 范明瑜自顾自说着,唐菀却觉得这话听着,总透着点古怪。 “阿姨就是喜欢你,送你就拿着,小五和江江在你家又吃又住,两件衣服而已。”
“那谢谢阿姨。”
唐菀推辞不了,只想着,回头应该快点给她做个点翠首饰。 两人回到江家时,本以为大家可能还在休息,没想到老太太攒了局,正拉着唐老,唐云先和江宴廷打麻将。 中老年麻将局。 江宴廷混在里面,实在有些头疼。 这位置原本是他父亲的,某人借口上厕所,让他替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身体不好,居然蹲这么久? 他打了两圈麻将,实在有点坐不住,“小五,你来玩两把。”
江锦上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句。 “我身体不好,不能久坐。”
“……”那也没看你整天站着,说什么瞎话。 好不容易等到江震寰露面,江宴廷立刻准备让步,“爸,您来吧。”
这下子,老太太不乐意了…… “打几圈麻将而已,换来换去的干嘛啊,一直换人,很影响我发挥的,宴廷,你坐下!我喜欢跟你打,你爸牌技太烂了。”
江震寰乐得自在,他宁愿工作也不要和他家老太太打牌。 …… 老太太按着江宴廷,不许他走,其实她心底清楚,这小子不愿陪她打麻将,谁让这小子之前气她,她跑回老宅,也不知道去说两句哄她。 她就是故意的。 所以唐菀一旦回来,某人立马被踹开了。 “宴廷,你给菀菀让个位置,让她玩两把。”
“江奶奶,我不太会,打得有点烂。”
而且每个地方打麻将规则也不同,她是真的搞不明白。 老太太笑得格外慈祥,“没关系,慢慢学。”
江震寰挑眉:刚下嫌弃他牌技差,这会儿就变了? 唐菀坐下后,江锦上以一种蛇皮走位,就挪了过去,好似是在帮唐老爷子看牌,却时不时指点唐菀两下…… 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江宴廷轻哂: 这会儿也不说久坐会生病了? ** 晚饭吃得很简单,周仲清已经安排唐老明天去医院体检,加上白天舟车劳顿,大家很早就回房睡了。 唐菀进入卧室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养着万岁爷的玻璃水缸被挪到了她卧室。 她手机震动两下,江锦上的信息: 【看你对它挺感兴趣的,先放在你那屋,你随时都能看。】 唐菀盯着水缸里的万岁爷,咬了咬唇,其实她对这乌龟…… 真的没什么兴趣。 可是送过来了,也不好退回去,她低头回了一句:【谢谢。】 【没关系,就在隔壁,如果想看,我过去也方便。】 【江江不会过来,这个楼层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事随时找我,早点休息。】 整个楼层……就他们两个? 唐菀躺在床上,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 而江江此时完全就是他爸用一只胳膊压着身子,强行“绑”在床上的。 “爸爸……” “每日故事时间,今天我来讲小红帽的故事……”江宴廷随意翻看着故事书。 江江抿了抿嘴,总觉得他爸好像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