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唐菀从楼上下来时,江江正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头玩着魔方,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的小手机上。 今天唐云先会从平江回来,他大概是不愿在江家过年的,原本一直麻烦他们,就欠了不少人情,只怕是还不清了。 现在出了唐菀和江锦上的事,这哪个做父亲的看女婿,就算对方条件再好,也难免挑剔,可他现在的处境,就是想挑江锦上的毛病,也不好太苛刻,毕竟你欠了人家许多啊…… 离开之前,他还和自家老爷子聊了许久,无非是不想在这里打搅,最后还是以他失败告终。 只能自己回平江处理事情,争取早些回来。 “二婶。”
瞧唐菀下楼,江江还是如常热情得和她打了招呼。 “回来啦?昨晚在外面过夜,睡得怎么样?”
唐菀半蹲着,打量着他的脸,昨天被打得地方不甚明显,今天却已肿得不成模样。 “很好啊。”
“脸上疼不疼?”
“不疼了。”
江江说着,眼睛还不断往门口和手机上瞟。 “在等人?还是在等电话?”
“怎么可能!”
江江瞬间提高了嗓门,范明瑜正坐在一侧,拿着剪子在修剪一束玫瑰,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吸引过去了。 小孩子哪里藏得住那么多心事,所有东西都写在脸上,昭然若揭。 唐菀忍不住笑出声,江江咬唇,拿过手机看了眼,“我的手机好像没电了,我要去充会儿电。”
说完,抱着手机就往二楼跑。 “这孩子……”范明瑜放下剪刀,将花束放入一个广口玻璃瓶中,伸手调整,“一个上午,这已经是第四次充电了,其实我们之前一直说给宴廷相亲找对象什么的,心里也很担心,江江还小,小孩子又敏感……” “我明白。”
唐菀点头,她和江江情况虽然不同,也算有过类似的经历。 “没想到他还挺喜欢谢家那孩子的……” 唐菀站在她身侧,帮她将桌上剪掉的残枝收拾掉,看样子二爷还没有把和沈知闲的事,与家里摊牌,那她自然不会多言,只说了句。 “沈老师性格挺好的。”
“你们见过?”
范明瑜诧异,“和我好好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见过的人,自然好奇,之前相亲,谢家拿过照片来,单凭这个,也看不出性格如何,她也担心,如果她和江宴廷真的成了,对江江不好怎么办? “我们算是工作关系吧……”唐菀只是挑着一些事告诉范明瑜。 而此时的二楼,江江趴在床上,正盯着手机发呆,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电话? 江江并不粘人,他只是很怕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个梦,沈知闲只是短暂来过一下,又会消失。 他犹豫着,还是拨通了电话,他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紧盯着手机,严阵以待…… ** 此时的谢家 关于江宴廷昨晚在沈知闲那边入住的消息,谢家也已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余,也想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昨晚只是江江住在我那边,江二爷不放心,才过来看看而已。”
沈知闲口风很紧。 “就只是这样?”
谢老爷子这神色,似乎还有些失望。 他伸手揉着膝盖,气得拍了两下大腿,还以为能发生些什么…… “不然呢?”
沈知闲反问。 “小姑,爷爷以为你和二爷会那个呗。”
谢彤彤紧挨着她坐着,伸手抵着她的胳膊,“你和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在医院,你不是挺抵触,说不喜欢他吗?怎么忽然又……” “可能见过他的孩子,我和那孩子很投缘,就稍微接触了一下。”
“那你们对彼此有意思吗?是不是真有发展的可能啊?”
“怎么了?”
沈知闲不知谢家谁是鬼,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却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谢家所有人。 “大哥很关心这个问题!”
谢彤彤笑道。 “谢彤彤!”
谢夺坐在一侧,忽然疾声厉色,倒是有几分唬人。 “我说的是实话,你还想打我不成!”
谢彤彤说着就躲到了沈知闲身后,“小姑,他恨不能你俩一拍两散,要不然他就要和江江称兄道弟了,哈哈……” “你还敢说!”
谢夺蹙眉。 他仔细想来,喊江宴廷姑父都没问题,可忽然和江家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称兄道弟,他就更难接受了。 那小鬼,可是挺傲娇的! “闲闲,你和江宴廷交往,如果真能在一起也是好事,不过京城这地方,人多眼杂,闲言碎语太多,你们毕竟刚接触,还是要多注意些。”
杜景兰出声提醒。 沈知闲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无非是刚认识就共居一室,会惹人龃龉。 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 只是她说话,谢老爷子就轻哼两声,“多注意什么?”
“现在如果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这要是不多接触了解,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
“别说他俩没发生什么,就算是有点什么,与别人有何干系,要是活着,每天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儿!”
“爸,我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么还上火了,喝点茶。”
杜景兰笑着给他捧了杯茶。 “不过我也想看看,他俩就是婚前同居了,谁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他们有关系嘛?现在有些人,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却总想站在别人头上指手画脚,不知所谓!”
老爷子接过茶,冷哼道。 …… 沈知闲刚想说什么,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她平时工作,也会有不认识的电话打进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起身往外,按下接听键,“喂——” 无人应答。 “喂?”
沈知闲蹙眉,总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喂——”那边稚嫩的童声,怯生生的。 “江江?”
她说出这个名字,谢家人目光集中过去,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各异。 “我也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打给你的,可能是拨错了,那我挂了!”
江江说着,就准备挂电话。 “别挂啊,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这么傲娇的性子,到底是遗传了谁,打了电话,还说拨错了? “我很忙的。”
沈知闲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就占用你五分钟,可以吗?是我想你了,想和你说会儿话,成吗?”
“既然如此,那我勉强和你聊两毛钱的。”
江江嘴上说着,心底已经乐开了花,抱着手机,满床打滚…… 沈知闲余光打量着谢家人,回来这么久,说真的,一点异色都看不出来。 这只鬼,真的藏得很深。 ** 江江挂了电话之后,还在床上蹦跶了两下。 听着外面有车声,蹦跶着扯开窗帘,瞧着是唐云先的车,并没多大的感觉,可他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眼前瞬间一亮,耷拉着拖鞋,急忙往楼下狂奔。 刚到楼上,就听到嘹亮高亢的鸟叫声。 “哎呦,我的小宝贝儿啊!”
唐老已经拄着拐杖从卧室出来,大病初愈,除却三餐时间,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的。 听到熟悉的鸟叫声,这才忙不迭从屋里出来。 画眉一看到主人,叫得更加嘹亮兴奋,扑棱着翅膀,试图冲出笼子。 “呦——这就是你养的那个画眉吧。”
老太太也从屋内走出来。 “来,给我看看。”
老爷子从唐云先手中接过鸟笼,这眼睛下意识就红了。 这养鸟雀和养猫养狗都一样,久了,感情很深,老爷子激动地手指颤抖。 “您不是一直说想它了吗?我反正是开车回去的,也没什么行李,就把它带来了。”
唐云先解释。 若是在平江,老爷子还能去茶馆喝茶听评弹,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几乎没什么消遣,把鸟儿带来,也算给他做个伴儿。 “好好……”老爷子提着笼子,不停打量它。 而被众人围观,众星捧月般的画眉,也高傲得抖了下身上的羽毛,像个高傲的女皇。 “这鸟养得不错啊。”
老太太站在边上仔细打量着。 “这声音听着就知道很不错。”
范明瑜笑道。 …… 被人夸奖的滋味,总是极好的,画眉就扯着嗓子,不停叫唤。 可是很快,从楼上传来一道稚嫩高亢的童声:“呆呆——” 一直很亢奋的画眉,瞬间想自闭了! “呆呆来啦!”
江江兴奋地跑去笼子前围观。 过了不久,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和唐菀打了招呼,就狂奔到她房间,将万岁爷从缸里拿出来,然后就让一龟一鸟,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万岁爷,这叫呆呆,你俩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吱吱——”画眉好似看到了新鲜事物,叫声嘹亮。 万岁爷:这是要吓死本龟嘛! 一缩脖子,躲进壳子里不出来了。 “别害羞啊,赶紧出来打个招呼,你看呆呆多喜欢你。”
画眉紧盯着万岁爷,叫得特别欢快…… “快出来,你是主人,有客人来了,你怎么能一直躲着!”
江江蹙眉。 直至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才慌忙过去阻止,“赶紧把乌龟拿走。”
“为什么?呆呆明明很喜欢它啊。”
江江不解,而且画眉是关在笼子里的,这一龟一鸟压根接触不到。 “画眉是吃龟甲的,它怕是想吃它了,所以这么兴奋!”
万岁爷:当只乌龟,我可太难了。 躲过了可能会被人红烧炖汤的危险,最后却被一只鸟给盯上了! “没事,万岁爷,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江江笑道。 万岁爷:让我当个高贵安静的乌龟不好吗? 莫要搞我了! ** 国外某咖啡店内 江承嗣与医生找了个地方,好好说话,待他一席话说完,江承嗣面前的咖啡里已经凉透,阳光直射进来,灿烂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你说是她老公,又说了些事情证明,若是别人,这话我是不会说的,她住院那段期间,我看得出来,她很爱你,这一辈子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我对她印象很深。”
“不过她现在人在何处,我真不清楚,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她。”
“无论你们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她能幸福。”
…… 医生语气感慨,许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叹息。 “谢谢您。”
江承嗣此时只能继续做“渣男”了。 “不过她家人还是很好的,一家老少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一直陪护到她出院……” 这说得大概就是谢家了吧。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别的事。”
医生看了眼腕表。 国外不讲究客套这些,江承嗣也没挽留或是做些别的,起身道谢,送他离开,只是眼风深沉,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