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深沉漫长…… 入目的男人,身材修长,许是从国外回来,错估了天气,穿得较为单薄,整整齐齐的长袖白衬衫搭配熨帖的黑色西裤。 斯文干净,散发着一股很重的书卷气。 江家人都是天生骨相好看的那类,就算五官不完美,气质风度也不会差。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他五官说不上特别精致,不若江宴廷的利,不似江承嗣的邪,更不同于江锦上的雅,就是一个字…… 淡! 他生了双颇为漂亮的桃花眼,可能是穿得少,或是灯光太亮,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分明是多情的长相,可嘴唇削薄,凉薄如冰。 “小五。”
他声音自带一股独特的浑厚与成熟,磁性又好听。 “三堂哥。”
江锦上与他打招呼,这是关系真的不太熟吧,还刻意加了个“堂”字。 “这位就是唐小姐吧。”
目光相撞,唐菀莫名心头一跳。 许是赶飞机的缘故,眼底有些红血丝,墨染的眸子,黑沉得不可测,本是书卷气特别重的人,可偏生下颚弧度锋利。 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然之感。 “您好。”
唐菀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江承嗣此时也在,老太太也从房里出来,他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江江得了礼物,男生喜欢的小模型,已经坐在一边玩起来。 让唐菀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也拿到了礼物,“谢谢。”
“应该是我和你说声对不起。”
没人刻意提起江姝研的事,老太太瞧见许久不见的孙子,心底自然是高兴的,“时亦,这次回来,要待多久?还走吗?”
“不走了。”
江时亦说话很稳,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江承嗣与江兆林已经决裂,江姝研又重病住院,他不可能此时离开。 “不走也好,你一个人在国外,我这心里也不放心。”
…… 聊了十多分钟,说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江时亦便起身要走,老太太也没挽留,只让他抽空多来家里坐坐。 江时亦起身,拿起搭在一侧的外套,余光扫了眼一侧的江承嗣,“老四,跟我出来一下。”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两人站在屋外,一个穿得单薄料峭,另一个则肃穆的一身黑,一个太正,一个太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哥……姝研那件事,我不可能察觉到真相,还纵容送她出国,那才是真的害了她,我……”江承嗣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和父亲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们的关系,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你今天过来,是当说客的?”
“不是。”
江时亦直接否认,“我只是想和你说,抽空多去看看母亲,我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去医院。”
说完江时亦便驱车离开,江承嗣眯着眼。 自从大哥过世,江时亦不久就出国了,这十几年,两人见面屈指可数,说真的,这个三哥,不了解,自然看不懂。 …… 唐菀已经跟着江锦上回屋上药,饶是他再小心翼翼,手心缓缓在她后背搓揉推拿着,还是疼得她头皮发麻。 “你那个堂哥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书卷气很重,不像是做生意的。”
“你父亲看着也很斯文啊,我哥说,生意场上,杀伐果决,可是半点都不手软。”
江锦上笑道。 唐菀被一噎,她爸……那的确如此。 “他的确不是做生意的,他上学的时候,数理化就很好,不过出国很早,大学修的是化学专业,博士毕业在一家外资企业的实验室工作,具体研究什么,他提过一次,不过记不清了。”
“化学?学霸啊。”
唐菀物理化学一般,高中时学得就很艰难,大学时修高数,每逢考试,熬夜到头秃,更不要说专门去修数理化专业了。 江锦上只是笑着,继续帮她搽药。 唐菀抿着嘴,见了一次而已,实在看不出是敌是友,而他送的礼物,居然是烧蓝的水杯,也是用了心挑选。 ** 祁家 祁则衍与阮梦西回来时,老爷子正端在沙发上,正在看某档法制栏目。 “那个……”阮梦西送老板到家,自然就准备离开,可刚开口,老爷子便招呼她坐下喝口茶,“小阮啊,坐,你一个女孩子跟着这小子四处奔走,很累吧。”
自家孙子都能折腾,他还是清楚的。 “不累。”
这人不仅祁则衍的爷爷,还是公司的老总裁,阮梦西心底敬着他。 “别客气,坐。”
老爷子热情,阮梦西便坐下了,祁则衍这屁股刚挨着沙发,就被他一声怒喝,“我让你坐了吗?”
“爷爷。”
祁则衍拧眉,助理多能坐,让他一个老板站着,像话吗? “去给小阮倒杯茶。”
阮梦西心底咯噔一下,“老总裁,不用,我……” 她哪儿敢让祁则衍伺候啊。 “我去给她倒茶?她是我的助理,您让我伺候她?”
祁则衍知道,他家老头子就是故意的,想刁难他,借阮梦西生事而已。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来我们家就是客人,给客人倒杯茶,委屈你了?架子这么大,我已经使唤不动你了吗?”
“行,我去倒茶!”
祁则衍说着就进了厨房,倒了杯水递给阮梦西,她急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谢谢老板。”
“我们祁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让客人喝白开水了?”
老爷子冷哼。 “老总裁,我喜欢喝白水。”
能帮她倒水,阮梦西已经受宠若惊,在公司都是他使唤自己,自己哪儿有这样的待遇,立刻帮祁则衍解围。 “是吗?”
老爷子也清楚,阮梦西是这混小子的助理,诚惶诚恐是很正常的,“祁则衍,瞧你把小阮吓的。”
祁则衍哭笑不得,我吓得?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去,给小阮剥个橘子,让她压压惊。”
“不用不用。”
阮梦西急忙摆手。 “爷爷说要给你压惊,你就吃吧。”
祁则衍说着,剥了个小橘子递给她,“喏,拿着。”
“谢谢老板。”
阮梦西心底狂跳,这爷俩想搞事,干嘛把她夹在中间啊。 “对了,你今天去江家,都看到什么了?听说江兆林一家,这次算是与那边彻底决裂了。”
“江姝研这腿,是真的废了?”
“小五家的那小媳妇儿,没什么事吧?我听说她把江兆林都给骂了,也是厉害丫头?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得?”
…… 阮梦西嘴角一抽! 他们回来的路上,老爷子打了几次电话,一直在骂祁则衍不该这时候去江家凑热闹,太八卦,结果…… 这老爷子好像……也挺八卦的! 原来这东西,还能遗传的。 祁则衍耸肩,“我知道的估计和你差不多,去得迟了,没看到具体情形。”
老爷子眉头一皱,“你这混小子,翘了一天班,出去看戏,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你到底有什么用?”
“媳妇儿找不到,去凑热闹,都比别人慢一步!”
祁则衍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冲他一笑,“爷爷,您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是不是也想知道什么外人不晓的内情?”
“滚,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
老爷子面色如常,这语气,倒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祁则衍颇为认真的点头,老爷子抬起手边的抱枕就朝他丢过去,阮梦西坐在边上看着,其实他们爷孙的感情是极好的,只是这眼神,飘忽飘忽的,就落在了祁则衍身上。 平时在公司,她肯定是藏着掖着,不敢表露一点情绪。 只怪祁家此时氛围太好,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则衍居家另外的一面,比起上班时的认真严肃,若非还梳着偏分小油头,倒像个阳光大男孩……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祁家老爷子原本在和祁则衍拌嘴,却忽然转头看向她,“小阮啊,今天……” 他本想和她说,今天陪着祁则衍东奔西跑,又是女孩子,挺辛苦的,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只是看到她那眼神,眼睛却是一亮…… “老总裁,您有事?”
阮梦西恍然回神。 “今晚他爸妈都不在家,留下陪我吃顿饭吧。”
“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阮梦西是接了电话跑出来的,的确留了一堆公事亟待处理。 “工作是做不完的,吃了饭,我让祁祁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其他事,明天上班再做,老板都旷工了,你也躲一天懒,反正天塌了,也是老板撑着。”
祁则衍气结,这话说得…… 老爷子过分热情,阮梦西也不好拒绝,她是第一次在祁家吃饭,也不好意思坐着等饭菜上桌,便说亲自下厨炒两个菜。 “你会做饭?”
老爷子笑道。 “会一点。”
祁则衍知道唐菀很会做饭,自己在平江也吃过她做得饭菜,很是不错,所以心底想着,两人既然是朋友,那阮梦西的厨艺应该也不会太差。 老爷子原本在客厅看电视,回房休息了一下,祁则衍上楼换了套家居服,这还没到一楼,就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兵兵乓乓的声音,他循声走过去。 这女人是在做饭,还是表演杂耍,动静这么大! 那画面,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厨房满地狼藉,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丢在水槽里,砧板上,躺着几个切碎的西红柿,地上还有鸡蛋壳和几截大小不一的葱段。 阮梦西手中攥着锅铲,盯着水槽,也不知在想什么。 祁则衍依在门边,挑眉看她,“阮梦西——” “啊?”
她恍然回身,一脸茫然。 “你在做什么?我和你有仇吗?我上班时候为难你了,你来我家泄愤?”
“我在做饭!”
“你确定不是要砸了我家的厨房?长了一脸聪明样儿,怎么笨手笨脚的。”
阮梦西的确生了一副机灵样儿。 他这是在夸自己? 阮梦西抿了抿嘴,忽然笑了下。 祁则衍咋舌,这怕不是个傻子!骂她还笑?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不会做饭,瞎嚷嚷什么劲儿!”
祁则衍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水槽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给收拾干净了。 “我看菀菀做过,觉得挺简单的。”
阮梦西也没想到自己会搞砸了,结果居然是祁则衍来给她擦屁股,“您会做?”
“小时候家人都很忙,偶会自己弄口吃的。”
祁则衍不会做什么大菜,炒几个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阮梦西乖乖站在边上,偶尔拍两句马屁,跟了他有段时间,她还是很清楚,如何说话,能哄他开心,什么文武全才,什么都会,特别厉害一类。 祁则衍做事,她在边上“加油助威”。 而某人听得也很受用,乐呵呵得收拾好厨房,又把菜给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