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刚透了点亮色,江家便忙活起来,因为江宴廷一家,今日要出国旅游,八点半的飞机,正好赶来老宅吃顿早饭。 送行饺子接风面,老太太起了个大早,和范明瑜一起,包了饺子,待他们一家到了老宅,下锅煮熟就能吃。 “你们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这么多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太太巴不得他们一家出去旅游,增进感情,又想着这么多天看不到孩子,还是有些失落。 “我会的。”
江宴廷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护照证件什么的,都要带齐,别落下什么,”范明瑜又叮嘱半天,总归是不太放心。 沈知闲笑着,“检查很多次了,没问题。”
他们一家要出去一周多,还带着两个孩子,江家不放心,谢老也担忧,特意让谢夺赶去机场送行。 江家这边,去送行的则是唐菀与江锦上。 “二叔,我会想你的。”
陶陶这一路,一直牵着江锦上的手,“妈妈说,等你身体好了,就能和我们一起去旅行了。”
“嗯,等我身体好了,带你出去玩。”
江锦上摸了摸她头上的小黄帽。 “那说好了。”
陶陶踮着脚,看了半天,“为什么小四叔今天不来啊。”
“四叔有事,来不了了。”
沈知闲笑道,其实昨晚江承嗣就打过电话来,说明天不来送行。 “小姑,一路平安。”
谢夺余光扫了眼江宴廷,“你照顾好她和两个孩子。”
“你?”
江宴廷挑眉,对姑父就这个称呼?如此随意? 只要两人一天没领证结婚,谢夺是死都不肯改口的。 今天起得太早,江江一直抓着沈知闲的手,不停打哈气,刚才去寄存行李,他站在原地,都差点睡着了。 …… 送他们一家进了安检,也才七点多,太阳初升,机场本就位于郊区,周围起了层薄雾,江锦上与唐菀,和谢夺分道扬镳,各自开车回去。 由于上了雾,车速放得很慢。 中途还接了个江承嗣打来的电话,“四哥?”
“到机场了?”
“已经过安检了,你才打电话过来,陶陶刚才还问你怎么没来?”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干嘛还去送行,弄得生离死别一样,我不喜欢这样。”
也是由于大哥去世的关系,江承嗣是属于那种,你要走,我不会送你,可是你回来了…… 风里雨里,我定然会亲自去接你。 唐菀则正在给沈疏词发信息,问她今天手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问题,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就是办理一下入职手续,熟悉一下业务,应该不用做什么,不用太担心。】 沈疏词是十点去报道,时间还早,她虽是个手残,不会做饭,可电饭煲煮粥还是会的,设置了定时,早起便能吃到软糯的白粥,约莫八点才出门。 ** 而此时的霍家,祁则衍也起来了,瞧着餐桌上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略微皱眉,“老霍呢?”
“爷……”霍家人支吾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出任务,走了?”
祁则衍吃着虾仁蒸饺,倒是一笑,某人总是神出鬼没,“离奇失踪”是常有的事,他们也都习惯了,有时和他们聚餐,吃到一半,接到电话,撂挑子跑路的情况也很多。 都是需要保密的,问了也白问,所以他的行踪,大家并不关心。 “不是。”
可是霍家人太老实,不会扯谎。 祁则衍皱眉,摸出手机,便打了个电话出去,“喂,老霍,你在干嘛呢?”
此时某人正坐在车里,正副驾驶位,还有两个人,正密切关注着他…… 然后就瞧着他说了一句: “出门晨练。”
“沈小姐那边的事怎么办啊?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会负责的。”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不管了。”
祁则衍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怎么说都是因自己而起,要是不管不问,也不合适,听说他负责,也就踏实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那我吃完就去上班了,我可没时间等你回来。”
“嗯。”
祁则衍知道霍家人都有晨起训练的习惯,也没多想,吃完蒸饺,喝了粥,便乐颠颠得上班去了,沈疏词的事,不用他操心,肯定就无事一身轻。 而此时的霍家众人,则有些发懵了…… 因为他们爷,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啊! 晨练? 你晨练开着车?还跑那么远?在人家楼下,蹲了几个小时? 他们以为沈疏词是八点或者九点到公司,考虑到这边去新城的距离,还得预留可能会堵车的时间,自然是提前到了,没想到她八点多才从楼上下来。 霍家人都以为她是不是提前走了? “爷,发现目标。”
沈疏词正在寻找自己昨晚预定的出租车,约好这个点等,昨晚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司机还说,可以驶入小区里面,可她压根没瞧见一辆出租…… 左顾右盼,她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问一下司机师傅,电话还没接通,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某人那张冷肃森然到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大早,看到这么一张脸,说真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寻凶的。 早晨的风,吹在人后颈,凉得往人骨子里钻,沈疏词咳嗽两声,“霍先生?您这是……” “上车。”
“我那个……”沈疏词余光瞥见一辆出租,拐个弯,缓缓停在了她所在的单元楼前,确认了车牌,“我预约的车到了。”
“我还要去上班,那我先……”沈疏词以前没接触过像他这样的,加上不熟,说话难免客气小心。 “去处理一下。”
他话音刚落,坐在副驾的男人,便下车,直至走到那辆出租车前,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辆车的司机,从窗口抬头,看了沈疏词两眼,“姑娘,麻烦你把订单取消,那我先走了。”
沈疏词:“……” 出租车司机说完,便开车,径直离开。 “师傅,我……”沈疏词傻眼了,他走了,她还怎么去公司啊。 扭头,难以置信得看着车里的人,而车门已经从内侧打开,男人说话声音,如常冷漠凉薄,“上车。”
“我要去公司,我得去上班。”
她这边比较偏,好不容易做完预约了一辆车,就这么被他打发走了? “我知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送你。”
沈疏词此时也叫不到车,只能硬着头皮,先钻进他的车里。 一路无话,车内连个车载电台都不放,安静得诡异。 虽然早已入春,北方仍旧很冷,沈疏词今日上班,衣服是公司发的,及膝的包臀裙,坐下的时候,难免有些拘谨。 觉得身边,好似做了个冰块,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人距离,似乎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霍先生,我的手已经没事了,您真不用特意来送我。”
沈疏词咳嗽着,“也挺麻烦您的。”
“我每天都要晨练。”
就当晨练了?可是这晨练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看着她的手,规矩得放在膝上,她以前面试,下身的正装都是西装裤那类,还是第一次穿如此紧身的包臀裙,坐下后,群边上移半寸,她有些不舒服的伸手往下扯了扯。 “其实真的没什么事了。”
男人一直没说话,沈疏词把手摊开,往他那边放,“不信你自己看。”
大清早,出门就见到这种杀神,真的挺吓人的。 手心已经没有昨晚红肿得那么厉害,不过关节与虎口处,还是红痕难消,沈疏词觉着他看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把手缩回去,没想到他伸手过来…… 从前排两人的角度来看…… 这特么是握住了? 男人手上茧子非常厚,温热干燥,比她的手,大了不止一圈,自己的手,放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 沈疏词心底一惊,没回过神,他已经用拇指在她手心某处轻轻按了下,疼得她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还没好。”
得出结论后,他便抽回了手。 沈疏词咬了咬牙,怎么都会疼吧,她搓了搓方才被他按压的手心,偏头看着窗外,有些头疼,怎么才能打发了这个人啊。 许是职业的关系,他连坐姿,都是腰杆笔直,端正规矩,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随意,一直僵着身子。 正副驾驶位的两个人,已经吓疯了。 什么鬼,之前说骗祁少说出门晨练,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又特么是什么操作? 不过很快,沈疏词就到了公司,“霍先生,谢谢,那我先下去了……” “几点下班?”
沈疏词咬了咬唇,“还不一定,我自己可以回去,就不麻烦您了。”
“下班前,给我信息。”
“霍先生……” 沈疏词根本不知该怎么对付这种人,刚想拒绝,他就垂头看了眼腕表,“你该下车了。”
她还没说完,就撵人了? 沈疏词看他似乎不愿再说话,而她确实也该去公司了,道谢后,便下车匆匆离开,这件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这种人,她第一次接触,年纪又比自己大很多,说话做事,又过于刻板稳重,完全就是那种难搞的长辈,根本无力招架。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沈疏词并没提前给他发信息,等她出了公司,走到一处公交站台前,等出租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霍先生,我已经下班到家了,谢谢您的关心,以后就不劳烦您亲自接送了。】 沈疏词斟酌再三,删删改改,还是决定把信息发了出去。 随后又补充了一条:【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您不用放在心上。】 发完消息,她长舒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车,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车子,车窗徐徐降下,里面的男人,正拿着手机,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她…… 这就是她所谓的……已经到家了?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沈疏词刚给他发完信息,告诉自己到家,然后就被当事人抓包了,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惨,更尴尬,更羞愤的事吗? 正副驾驶位的霍家人,自然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看着沈疏词表情复杂,一副要以头抢地的感觉,莫名其妙。 待她上车后,还忍不住问了句:“沈小姐,您脸色不太好看,是工作不顺利吗?”
沈疏词攥着手机,只能闷声点头,羞愤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工作都不容易,赚钱的事,哪儿有轻松的。”
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低声说了句:“你说话的口气,是说,在霍家工作很不容易?”
霍家人:“……” 他们还是闭嘴吧,整个车厢又陷入一股难言的尴尬境地。 ……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下车到家,迎面又撞到了唐菀与江锦上,分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