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晃眼已过,那天虽然一起吃了晚饭,后面就没有再联系过,沈疏词照常上班,却在下楼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她愣了下,车窗徐徐降下,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霍先生?”
“上车。”
如常的冷情。 沈疏词站在车边,俯低身子靠近车窗,“霍先生,我的手已经完全好了,不需要麻烦您亲自接送。”
她说着,还伸手给他瞧了几眼。 “我知道。”
“那您这是……” “江奶奶委托我,让我照顾你。”
“……” 江奶奶?江家老太太?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再说了,就算是托人照顾,也委托不到他头上吧? “若是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这一大清早的,打电话去问这种事,太不合适,而且他不是会说谎的人,老太太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就算打了电话,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好。 又不能一直在这边僵着,她咬了咬牙,只能先上了车。 到了公司门口,他还说了一句,“下班我来接你,有特殊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疏词点头应着,进公司前,还是给唐菀打了个电话求证。 而正副驾驶位的霍家人,则面面相觑。 您想来接送人家上下班,就直接说嘛,居然连江家老太太都搬出来了? 老太太要是知道,她随口说的话,被您这么用,也不知会作何感想,自打他们爷接触过这沈小姐之后,还真是…… 花样百出! …… 周仲清要出国开交流会,今天约了唐菀与江锦上一块儿吃饭。 唐菀没打算去餐厅,准备去他家做顿家常饭,不过他家没有任何食材,甚至连炊具都不齐全,两人正在商场采买。 “小姨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你不是应该在上班?”
唐菀怕遗漏了东西,专门列了个清单,此时正对照着清单,到处采购。 “已经到公司了。”
“有事吗?”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江老太太……是不是托人照顾我?”
“嗯?”
唐菀正在买东西,还在思量着中午做什么饭菜,一心几用,与她打电话,也有些心不在焉,“是有这么回事,委托了大哥,四哥他们,前几日霍大哥去家里吃饭,还嘱托了他,因为你们离得近嘛,怎么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唐菀正忙着,自然没多问,挂了电话后,江锦上还偏头问了句,“小姨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事,对了,还得买瓶洗洁精,干爹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唐菀看着购物清单,莫名觉得头疼,“你和干爹认识多久了?”
“二十多年,怎么了?”
“他就一直没处过对象?”
周仲清的医术不用多说,可他并不是个擅长照顾自己的人,一个人单身这么多年,真的很难想象,是怎么过来的。 “可能年轻时也谈过,那时候我也小,对这种事也不关注,记不太清,后来陆续也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奶奶也为这件事发愁过,可他自己不急,外人怎么样都没用。”
唐菀点头,采购完,再到周仲清家里,已是上午十点多,又忙活着做饭,整个上午,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周仲清下班回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子米饭的香味儿,再低头,就瞧见玄关处崭新的拖鞋,心头热乎乎的。 “干爹,你之前的拖鞋都是夏天穿的,我帮你洗了,又买了双新的,你歇会儿,半个小时就能吃饭。”
唐菀探头和他说了一句话,又钻进了厨房。 周仲清年轻时,忙于工作,对结婚成家真的没什么概念,到了这个年纪,忽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这心底涌出一丝感慨。 心头暖融融的,只是进了客厅,就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的江锦上,略微皱眉。 可惜了,这么嫩白菜,被他这头猪给拱了。 这小子眼光倒是挺好,下手也快。 不过他转念一想,当时江锦上追求唐菀时,自己去平江给唐老看病,还给他助攻过,愣是把唐老“骗”到了京城手术,给两人制造了机会。 现在想想,悔不当初啊。 “周叔?”
江锦上蹙眉,周仲清看他的眼神过于古怪? 惋惜,迷茫,愤慨,到最后,沉沉叹息。 这又是怎么了?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那个地步了? “怎么不去帮一下菀菀?”
周仲清脱掉外套,打量着他,难不成娶了媳妇儿,这小子就真的把自己当大爷,来享福的? “被她赶出来了。”
江锦上耸肩,说得很无奈。 事实是,唐菀做饭的时候,江锦上原本是站在边上打下手的,可他要做的事都很简单,忙完之后,就站在边上,一直盯着她看。 饶是两人关系在亲密,被一个人一直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唐菀也难免觉得不好意思。 问他一句在看什么。 某人就笑着回一句:“看你啊。”
“看我做什么?”
“好看。”
他说话本就自带三分笑意,挺勾人的,还故意站在边上撩她,唐菀受不住,便把他撵了出去。 ** 周仲清明天上午出发,今天在医院开了个会,下午就收拾一下行李,也没别的事,心情好,便拿出酒,小酌两杯。 “干爹,我陪你喝一点吧。”
唐菀要给他送行,特意提前把工作忙完,这两天都不用去工作室。 “女孩子,别喝酒。”
“这又不是在外面,而且你和五哥都在,我就是多喝一点也没事。”
唐菀笑着,“您这次要出去很多天,我还给你买了一点旅行装的日用品,都放在你屋里了,回头您自己收拾一下吧。”
他俩怎么说都不是亲生父女,唐菀也不敢贸贸然给他收拾行李,毕竟很私密,免得惹他不喜。 “还是你贴心,以前我出差,告诉江小五,这小子最多说一句,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小子巴不得我不回来才好,这样就没人管着他了。”
“他小时候真的很难缠,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磨人的孩子。”
…… 周仲清心情好,喝了不少酒,江锦上虽然能够喝酒,可他最近吃的药,忌食发物和刺激性食物,也不允许喝太多酒,他只陪着喝了一小盅酒,便全程盯着唐菀看。 她酒量本就特别好,几杯酒下肚,面不红气不虚,没有半点异色。 倒是周仲清飘飘然,已经有了醉态,他平时24小时随时会有紧急电话让他去医院,不敢喝酒,今天放开了。 酒量又一般,自然醉得快。 “菀菀啊,我跟你说,你都不懂这小子多磨人,小时候有一次做手术,不肯上手术台,他爸妈签了手术同意书,趁他昏迷,直接拖进手术室的。”
“这小子醒了之后,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
“躺在床上,生无可恋,我电脑里,还存了他的不少照片,回头我给你找找。”
“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瘦得啊,你都不敢想,而且那皮肤又没有一点血色,看样子啊,好像真的活不长久。”
…… 周仲清喝多了酒,爆了江锦上不少黑料,“……对了,我和他说,你养不好身体,以后是娶不到媳妇儿的,你猜这小子说什么?”
“他说自己压根就没打算讨老婆,信誓旦旦,结果去了一趟平江,就赖着不肯回来了。”
“说好去退婚,赖在你家不肯走了,死皮不要脸啊。”
唐菀喝着酒,听着八卦,偶尔瞥一眼身侧的人,江锦上对于这些所谓的“黑料”,倒是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反正人已经在他家户口本上了,跑不掉。 不过周仲清后来又提到几次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的情形,想着他此时居然娶了媳妇儿,难免更感慨些。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 唐菀想听更多关于江锦上的事,便不停给他斟酒,自己作陪,一来二去,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约莫下午两点多,周仲清实在撑不住,江锦上便扶他回屋睡觉,他一个单身男人,家中就一张床,江锦上又不可能让自己媳妇儿躺在沙发上,便准备带她回家。 临走时,还特意给周仲清留了便签,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刚准备给他盖一下被子,差点被他踹了一脚。 惹得江锦上眉头直皱…… 没想到喝多了酒,还这么难伺候。 ** 唐菀酒量很好,极少喝醉,江锦上搂着她的腰,扶着她出门进电梯。 此时电梯里,还有个小伙子,正低头玩手机,看了两人一眼,起先没在意,后来又偷摸打量两眼。 这不是江五爷和他的媳妇儿? 两人之前因为翠羽的事,上过直播,不少年轻人都认识,他咳嗽一声,借着玩手机,偷摸打量着两人。 毕竟寻常可是见不到他俩的。 唐菀长相温婉,可今日喝了不少酒,面色微醺,好似染了一层粉,整个人半软地靠在江锦上怀里,温温软软的一声,“五哥——” 灼烫的气息,透过衣服,落在他胸口。 烈火浇烧,烫得他心尖一颤。 边上的小伙子,更是下意识紧了紧喉咙。 这唐小姐的声音,未免太娇媚了,就是再禁欲寡淡的男人,听了这娇憨温软的声音,都受不住吧。 “怎么了?”
江锦上搂着她,声音宠溺。 余光瞥了眼一侧的小伙子,小男生立刻垂头,不敢再瞧。 “有点闷。”
电梯内空气不流通,气味不算好闻,唐菀皱着眉,眼底似乎还透着点水汽儿,目光柔柔,戳得他心尖一软。 许是觉得呼吸困难,手指攥紧他胸前的衣襟,细细拧紧。 江锦上觉着,她好似在揉捏自己的心脏般,瞬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艰涩几分。 “太难受了。”
唐菀极少醉酒,忽然喝了这么酒,浑身都黏腻燥热,自然觉得不舒服,下意识要拉扯领口,却被江锦上一把按住了。 “别乱动,乖——” 那声音温存,听得某个小伙子都一阵脸热。 要命了…… 方才还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居然能碰到他俩,现在他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电梯里也特么太热了吧! “呼——”他出了口气,刚往两人那边瞥了眼,就与江锦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吓得脖子一缩! 江锦上眸子又紧了几分,而那个小伙子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刚到一楼,便立刻逃了出去。 我滴乖乖—— 他最近看新闻吃瓜,说什么江五爷和尤丛容是一对,还有某些脑残粉说,他俩没感情,唐菀比不上尤丛容? 这特么简直是胡说八道,唐菀本人可比视频和照片里漂亮多了,而且他俩的这状态…… 分明还是浓情蜜意的热恋期。 他就是多看一眼,那江五爷都好像能吃了他,那些粉丝到底哪儿来的脸,吹他俩感情不好? 只恨当时太怂,没敢多看两眼。 ** 电梯里,只剩下他俩时,江锦上还是按着她的手。 “乖一点。”
他声音低沉着。 江锦上的声线,本就是磁性悦耳,此时刻意压得低了些,吹在唐菀耳边,原本喝了多酒,觉得双耳发热,此时更烫了。 她伸手捂住耳朵,“痒——” 声音打着颤儿,柔柔软软,轻轻细细,分外娇嗔软糯。 江措和江就,一直在车库里等着,余光瞥见两人从电梯出来,唐菀还醉意阑珊,立刻下车,江就负责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爷,回家吗?”
“先去药店,买点醒酒药。”
唐菀极少醉酒,只怕醒来时会很不舒服。 可是这一路上,唐菀都颇不安稳,靠在他怀里,不停挪着身子,她是太难受了,可她这么一弄,江锦上也开始不自在了…… 就在车子要驶入高架时,江锦上忽然开口。 “去酒店吧。”
江措傻了眼,“酒……酒店?”
“怎么了?”
“没、没事。”
人家是夫妻,开个房也没事。 周仲清醉得昏沉,朦胧中又回忆起了照顾江锦上的点点滴滴,梦里还在骂他混蛋,是个混账玩意儿—— 他此时完全不知,某人今天真的就混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