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弦月挂梢头,月华如水浸透屋子,似乎能驱散一夏的燥热。 江锦上正坐在书桌前,身侧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原来是祁则衍在群里叫嚣着,说要看照片什么的,他今天有事情耽搁了,并没来参加订婚宴。 【人呢?怎么一个都不在?】祁则衍在群里叫嚣半天,都没人理他。 江锦上拿过手机,私戳了他:【可能都喝多了。】 【那我不在群里打扰他们了。】祁则衍语气有些无奈,【大家都不在,怎么你还没睡?快十一点了,你不休息,嫂子也该睡了吧?你还在玩手机,不会打扰她休息?】 【我今晚没陪她一起睡。】 祁则衍一听这话直接乐了:【江小五,你是不是被嫂子踹出来了?】 【问问你的助理。】 【……】 【自己的助理,麻烦多带在身边。】 【她只是我的助理,我总不能睡觉都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吧?】 【你可以试试。】 祁则衍只当他在说笑,【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在干嘛呢?】 紧接着他的手机收到一张照片,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孕期日记”,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气得祁则衍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他。 说起订婚宴,就避免不了要说起江承嗣,祁则衍还吐槽,江时亦会不会把他丢出家门。 …… 而此时的江时亦已经到了员工宿舍楼,楼道灯应声而亮,他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许是喝了太多酒,脚步有些虚,走得极慢。 直至爬到5楼,在502门口站定,盯着门牌号看了两眼,反复确认,才抬手叩门。 “砰砰——”两声,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谁啊?”
声音从室内传来,有些闷。 盛夏三伏天,还喝了不少酒,爬了五层楼,浑身都热得难受,江时亦头抵在防盗门上,金属冰凉的触感,似乎驱散了心头的一丝燥热。 “谁?”
里面声音再度传来,他头抵在门上,耳朵离门很近,他隐约听到了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开锁声,然后…… 身体重心抵在门上,门一打开,他整个人都往里再进去。 而里面的人更是瞳孔睁大,猝不及防,扑朔而来的酒气,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将门内的人抱了个满怀。 室内开着空调,凉风徐徐,怀中的人身上也冰冰凉凉的…… 柔软,温凉的。 江时亦觉着身上的燥热瞬间得到了纾解。 心口瞬时被什么填满了,长呼一口气,热意席卷,怀中的人彻底懵了。 “江……江时亦。”
林鹿呦心脏怦然,整个人都懵了,男人的气息浓烈,浓稠如酒,长臂揽着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两人的距离近得毫无缝隙,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的跳动,她都能感觉到。 心跳、热风,交错在她耳边震荡。 让人心悸如麻。 “呦呦——”低沉的嗓音,尾音勾缠,浓烈灼人。 紧靠着她的耳朵,短短一瞬,林鹿呦浑身紧绷着,大脑一片空白。 半边身子…… 酥透。 腿软心颤,她呼吸有些急促,许是门还敞着,空调的凉风飘散出去,整个室内温度急剧攀升,她觉得浑身都热得很。 “江时亦,你……”大半夜的,这人到底在干吗?她抬手推搡着他。 江时亦喝多了酒,也是猝不及防,被她直接推开,后背抵在一侧的墙上,只是下一秒已经抓住她的手腕。 挣扎纠缠,林鹿呦手腕被他一扯,整个人又撞进了他的怀里。 长臂一捞,紧紧箍住她的腰…… 整个人瞬时被囿于他的怀里。 “跑什么?嗯?”
他声音越发低沉性感。 “江时亦,你喝多了吧……”林鹿呦再也推不开他。 “师兄。”
“嗯?”
“你以前都是这么喊我的。”
“你赶紧出去!”
虽说这是化验所的宿舍,却也是她的私人地方,根本没人来过,她挣扎推搡着,想要把他赶出去。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谈话声…… “最新的方案比较好,明天再试验一次看看,我觉得应该可行。”
“再不行,这个实验就进行不下去了。”
“要不明天找所长来看看。”
…… 此时门还大开着,若是被人看到,三更半夜,他俩搂搂抱抱的,明天化验所肯定就炸了,“你快点松开我。”
“喊师兄。”
江时亦也听到了交谈声,知道她在怕什么,他是喝多了,却没有丧失神智。 “江时亦!”
林鹿呦气得咬牙。 谈话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鹿呦尤若困兽,心如鹿撞,偏生两人此时距离还那么近,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轻柔滚烫。 揪心,如百爪在挠。 “叫我一声师兄这么难?”
他低头,语气好似在诱哄她,气息吹在她脸上,热热的。 她偏头缩了一下,惹得江时亦低笑出声,“你躲什么?”
两人距离太近,林鹿呦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线与削薄的唇,似乎瞬间想到了以前的事,脸再度烧红。 人影遮着光,身子紧挨着,暧昧的气息,似乎一点就能烧灼起来。 “人快来了。”
江时亦只要开口,热意裹着酒气,就熏得人心慌牢牢。 林鹿呦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就好像踩在她的心上,此刻心尖打着颤,面前的人目光灼灼…… 心悸窒息,却有些喊不出口。 紧咬着唇,才低低喊了声,“师兄……” 她柔柔软软,分外娇嗔软糯。 好似生怕被谁听了去,声音又轻又细,听得江时亦喉咙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偏头靠了过去,只是下一秒被她躲开了…… 灼烫的唇,从她侧脸擦过。 好似野火窜着火星,热意四溅。 林鹿呦呆住了,不过此时江时亦却松开了他,抬手把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还能依稀听到交谈声,两人并没走远。 …… 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江时亦此时才得空打量着她的房间。 二十多平的样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空调挂机有些老旧,嗡嗡作响,笔记本亮着,旁边还摆放了一堆专业书,她应该是在写论文。 林鹿呦根本不敢发出声音,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只是指了指一个凳子,让他坐下,自己则重新坐到电脑前…… 外面的交谈声一直没停下,林鹿呦干脆翻起了专业书转移视线,江时亦就搬了凳子,坐到了她身边。 她看书,而他…… 在看她。 林鹿呦哪儿有心思看书啊,只希望外面的两个人赶紧各回各家,这么热的天,有什么话非要站在外面聊? 而此时江时亦伸手指了指她的水杯…… 要水喝! 林鹿呦咬了咬牙,她挺喜欢收集杯子的,看到漂亮的杯子就会买回来,常用的却只有一个,她只能拿出一个杯子,倒了点温水给他,江时亦却伸手指了指她柜子上摆放的一个铁盒。 里面是曲奇饼干,这是她平时熬夜,担心太饿,特意准备拿来果腹的。 几分钟后…… 某人用着她的杯子,吃着的饼干。 时间分秒而过,等她再回过神,江时亦靠在她的桌上,已经睡着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睡得格外沉。 林鹿呦盯着他看了半晌,脑海里回想的都是上学时的事,犹豫着,还是没叫醒他,从一侧的柜子里,取了条薄毯披在他身上,转而继续写自己的论文。 ** 翌日,七点整,脑中如约响起,林鹿呦迷迷楞楞去床头摸手机,想要把闹钟关了,摸了半天,手上空无一物,才猛然惊醒,江时亦昨晚……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她桌上被收拾了一番,就是昨晚用过的杯子,也被冲洗擦拭干净,薄毯折叠整齐放在椅子上,而她则睡在床上。 她记得昨晚自己写完一部分论文,是趴在桌上睡觉的,怎么会睡到床上? 肯定是江时亦把她抱上床的,她却毫无感知,就连江时亦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想起昨晚的事,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刚洗漱,换好衣服,就听到一阵拧门开锁的声音。 宿舍门开了,江时亦提着早餐出现在门口。 “你醒了?去食堂给你买了早餐,没想到职工食堂早餐这么丰盛。”
江时亦提着东西进来,好似是到了自己家里。 “你没走?”
“待会儿要上班,我能去哪里?”
江时亦将早餐放在桌上,“吃饭吧。”
…… 另一边 江承嗣从酒店醒来时,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和霍家人一起吃了饭,问起昨晚自己怎么会睡在酒店时,就听到霍钦岐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当时正在给我那些叔叔伯伯开会,进行思想教育,怎么都叫不走。”
江承嗣懵逼了,他给大佬开会,还教育他们? “我……我应该不会做那种事吧。”
“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 江承嗣是怎么都不信的,特意打电话给江时亦求证,只是电话无人接听,又打给了江锦上。 他此时正陪着沈老爷子在楼盘看房,接到电话,嘴角勾起,“睡醒了?”
“霍钦岐这丫的居然说我昨晚和他叔叔伯伯勾肩搭背,还差点拜了把子,还说我给他们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这丫的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
“江小五,你可别跟着他一起胡说八道忽悠我。”
江锦上开口就是一句暴击,“没骗你,因为我还录像了……” 江承嗣气得差点想掀了桌子,这一个个的都是变态吗? ** 话说化验所这边 林鹿呦还有些懵懵的,吃完早餐,特意让江时亦先走,自己和他错开再去实验室,免得让人看到两人同行,引起什么误会。 其实员工宿舍住的人不算多,而且有人熬夜做实验,起床时间并不集中。 “你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看到你是从宿舍出去的。”
林鹿呦叮嘱。 “你在怕什么?”
“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江时亦只是笑着配合她,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怕什么来什么。 林鹿呦打开门,查看四下无人,刚把他推出去时,对面的门开了…… 她对面住着钱教授,就是之前江时亦来应聘时,与另一位教授争抢过他的人。 老教授一手提着个还印着某家牌子logo的蓝色帆布提袋,一手端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瞧见这两人鬼祟的模样,愣在门口。 “钱教授。”
江时亦镇定自若得和他打招呼。 林鹿呦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钱教授点头应了声,看向他俩的眼神,越发诡异。 “钱教授,您今天怎么走这么迟?”
林鹿呦悻悻笑着,住在员工宿舍的,一般都是她这种离家远的单身狗,或者一些老教授。 这些老教授,许多天没亮就去实验室了,老一辈的钻研精神,现在许多年轻人学不来。 “昨晚看书比较晚。”
钱教授打量着两人,“你俩昨天……” “我们就是聊一下最近实验的事。”
“聊了一夜?”
“不是,他早上过来的。”
林鹿呦下意识扯了慌。 钱教授倒是一笑,“这么热的天,寻常人都是一天换一套衣服,难得看到有洁癖的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林鹿呦懵了…… “钱教授,我帮您拿东西吧。”
江时亦脸上毫无异色,从他手中接了包和保温杯。 “小林啊,你不去实验室?”
“我待会儿走,你们先去吧。”
林鹿呦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 怎么每次遇到他总要出一些幺蛾子。 独自回屋关上门,收拾东西准备去实验室,余光瞥见装曲奇饼干的盒子,她原打算把铁盒放回原处,放在手里,觉得重量不太对,打开一看…… 空空如也! 自己是不是欠了他的,到自己这里又吃又喝又睡,最后连自己的清誉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