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则衍从浴室出来时,时间已逼近十二点,整个城市都好似安静了下来,就连外面的车流声都逐渐稀少。 阮梦西见他出来时,套了件酒店的白色浴袍,身上水渍没擦干,发梢挂着水珠。 平素总是偏分的小油头或者大背头,若是放下来,他头发是偏长的,几乎遮了眉眼,腰带松垮得系在腰上,他略微躬身,浴袍被拱起一个弧度…… 似乎能把他上半身看了个干净。 “我把这边的灯关了。”
祁则衍指的是浴室与玄关处的。 “嗯。”
阮梦西点着头,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下。 “你冷吗?”
祁则衍瞧她一个劲儿裹被子。 “还好。”
祁则衍上床前,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两人躺在床上,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某档自然探索节目,祁则衍放在被子下的手,就这么悄默默、暗戳戳得伸了过去。 他担心太急会吓到她,却又压不住心里那份蠢蠢躁动的迫不及待。 阮梦西属于理论知识丰富,若说开车上路,就是个小菜鸡,心底还紧张着,许是刚洗了澡的缘故,他的手很烫,刚触碰,她就下意识躲开了…… 祁则衍有点不爽了! 你躲什么啊! 心底又有些急躁,干脆翻身就压了过去。 “灯、电视——唔。”
阮梦西觉得室内有光,总有些羞耻,可他一手撑在床头,不由分说就吻了上来。 呼吸被封,她被动地微仰着头,而他整个人已经压了下来。 汹涌,热烈,急促的—— 密不透风般包裹着她,非常强势。 虽然大家总是调侃一些霸总言论,可霸总题材的电视剧和小说经久不衰总是有原因的,阮梦西在这么一刻觉得…… 他是真的很强势! 怎么办…… 很喜欢! 电视机里,也不知播到了什么: “……大部分的雄性动物,总是不厌其烦在成年雌性面前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如果认定了一个,就会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其他雄性看一眼,都可能会引发一场决斗。”
阮梦西得空喘了几口气,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褪去大半。 似乎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就连祁则衍都觉得,今晚肯定可以飙车到终点,手机关了,就连套套都买了,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了…… 就在此时—— “叮咚——”门铃响了! 他身子一僵: 卧槽—— 十二点了,这特么谁啊。 “可能是找错房间了,我们继续。”
祁则衍低头,准备继续未完成的事。 结果门铃声此起彼伏,到了最后,居然开始敲门了。 饶是气氛再好,也禁不住这么搅和。 “去看看吧。”
阮梦西推着他。 祁则衍起身,穿好衣服,连鞋子都没穿,赤脚去开门,结果门一开,丁大宝和一群小亲戚,手中提着外卖餐盒,大抵是玩嗨了,一群人还嘻嘻哈哈的。 “姐夫,原来你在啊,给你电话,你手机关机了,我们就来敲门了,我们刚才从ktv出来,在夜市吃的一家螺丝和小龙虾不错,就给你打包了一份,他家还送了水果。”
“螺丝?”
祁则衍紧咬着唇。 “那个……”丁大宝说完,才注意到他神色不对,看着他赤着脚,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姐夫,我没打扰你吧。”
门口站了七八个人,都是些弟弟妹妹,所谓法不责众,况且他这个做姐夫的也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体面。 怒火都已经喷到嗓子眼了,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不打扰,就是刚睡着,最近太累了。”
“难怪手机也关了,那东西你拿着,我们先走了,你跟我姐好好休息。”
几人也感觉到情况不妙,把东西塞给他,一溜烟就跑了…… 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重重一声关门声,既然又吓得魂飞魄散。 “大宝哥,姐夫是不是生气了?我都跟你说了,按了那么久门铃,肯定是睡了或者不在,你还非要一直按。”
“姐夫刚才的眼神,简直要吃人。”
“可怕可怕,原本还想拉他一起斗地主了,话到嘴边我没敢说。”
…… 祁则衍关上门,垂头盯着手中的一盒螺丝,还有一大盒小龙虾,有些头疼。 阮梦西听到是亲戚的声音,早就穿好了衣服,见他郁闷得进来,忍不住笑出声,“大宝是真的喜欢你,他以前出去玩,从来不会给我带什么吃的喝的,居然还惦记着给你带小龙虾。”
“你还笑?”
祁则衍恨不能踹丁大宝一脚。 “你吃不吃?闻着挺香的。”
虽然用包装袋封了几层,依稀还能闻着味儿。 “你想吃?我给你剥。”
祁则衍算是郁闷死了。 自己有了女朋友,还得做个处男狗。 “不了,味儿太大,还有油,我吃个蜜瓜。”
店家送了一份果切,苹果,蜜瓜和梨子混合装的。 祁则衍则郁闷得直接钻进被窝,闭眼睡觉。 阮梦西低低笑出声,他俩好像就没顺利过,她吃了两片蜜瓜,喊了他两声,某人也不只是真睡还是假寐,愣是没搭理她。 阮梦西今晚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逛夜市也只吃了点关东煮,吃了点水果,又去刷了牙,回来时,祁则衍侧靠在床边,头发松软的靠在枕头上,呼吸深沉,似乎是睡着了。 她皱了皱眉,头发还湿着,居然也能睡着,也不怕早起头疼。 而且头发几乎浸湿了部分枕头,这般睡觉也不舒服,她取了条毛巾,准备让他垫一下。 “则衍?”
走到床边,她蹲下身。 没动静。 她抿了抿唇,想帮他擦一下头发,却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只能帮他拉了拉薄被,在他唇边啄了口,就准备上床睡觉。 她弯腰拿起一侧的遥控器,电视关掉,整个室内的亮度都黯淡许多,瞬时坠入一片沉寂。 阮梦西刚准备放下遥控器,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他的手依旧炙热着…… “没睡?那我跟你说话,你又……”阮梦西话音未落,只觉得手腕被一股大力拉扯。 整个人跌撞在床上,落在他睡过的枕头上,潮湿的枕头,冰凉一片,她呼吸一沉,一道黑影已经压过来,紧紧靠着他,呼出的气息却好似滚烫的熔岩。 被他这么一拉扯,阮梦西原本合起拢好的衣服,领口松开,露出的肌肤,看得人眼热。 “我原本都打算睡觉了……” “你居然偷亲我。”
阮梦西哭笑不得,他俩这关系,这寻常接个吻,不是很正常吗?说什么偷亲? 祁则衍伸手抱住她,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惹得阮梦西脸瞬时爆红! 这大晚上的,说的什么虎狼之词,难不成自己一个吻,还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 他是有多敏感。 他说话的时候,湿润潮热的头发,若有似无从她脸上擦过。 有些凉—— 落在脸上,却又让人浑身燥热。 大抵是空调温度太高,空气中浓郁暧昧的气息,好似零星的火苗都不能有。 “我们继续吧……” 此时已过12点,订婚的事,忙了好几天,她也有些累了,祁则衍许是看出她先拒绝自己,低头就吻住了她。 强势,霸道的。 阮梦西觉着自己还是很吃霸总这类人设的,这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大抵是没什么抵抗力。 …… 平江城的天,经常会半夜起雨,也不知是凌晨几点,细雨拍打着窗户,忽而急促,忽而舒缓。 室内最后一点灯光被吹灭。 待一觉梦醒,雨已停了,只有路面未干涸的水汪见证了昨夜那场急雨。 阮梦西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清扫路面的声音,她离开身侧的人,往另一侧睡,那人怀抱,烘热,甚至有些黏糊,紧靠着实在不舒服。 只是祁则衍却觉得抱着她很舒服,很充实,她躲,他就靠过去,她再躲,他就再度贴过去。 如此反复,阮梦西也累了,任由他抱着,也不管了。 “你躲什么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你说我俩上辈子得多有缘分。”
祁则衍是属于来劲儿了那种,倒也不困。 阮梦西哑着嗓子,眼尾一顺白,可能是干涸的泪渍。 “你听过说那句话吗?”
“嗯?”
祁则衍觉着,这种时候,两人就该说点温馨体己的话。 结果阮梦西直接说了句: “修了千年的那是王八,你没听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
“……” 祁则衍觉着,他可能会被这女人给气死。 而阮梦西也觉得自己会被祁则衍给气死,看不出来她已经很困很累想睡觉了吗? 这都完事了,都结束了…… 你开始跟我聊感情?你是不是有毒啊。 通常不都是之前交流感情吗?这都玩完了,你要跟我谈心?她若是有力气,早就踹他下床了。 ** 阮梦西再度醒来时,已是隔天上午十点多,只是室内拉着窗帘,光线暗淡,让人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她稍微翻了个身,腰腿酸胀,想起昨夜的事,又是一阵耳热。 果然,看过猪跑,和被猪拱的感觉是不同的。 只是房间格外安静,只有她一个人,这一夜温存,睡醒却只有她,阮梦西倒不是个矫情的人,心底总是稍稍有些失落,她拿出手机,才看到祁则衍发的信息。 七点的信息: 【我去陪爸妈他们吃饭,再去送亲戚,大概中午回来,睡醒给我打电话。】 爸妈? 阮梦西这才想起,昨天订婚,爸妈和祁家人都在酒店。 不过祁则衍肯定不会跟大家说,自己和阮梦西发生了什么,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只说她最近忙着订婚太累,想让他多休息会儿。 阮家亲戚都说,阮梦西找了个体贴疼她的男朋友,可至亲的人,尤其是阮家父母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丝一点? 尤其是阮大强,脸色颇不好看,不过他昨天喝了不少酒,气色差些,大家也觉得正常。 阮大强心底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很开放,一.夜.情、闪婚都很正常,他们两个人的发展都不算快。 女儿被这只猪拱了是迟早的事,只是得知真的被拱了,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祁老爷子倒是挺开心,他是恨不能这两个人早日给他添个小曾孙。 阮大强原本还气哼哼的,和祁家人忽然聊起了江小歪,想到自己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外孙,好像瞬间也没那么郁闷了,甚至还说,要教小外孙学武。 “如果是个外孙女呢?”
阮妈妈笑着。 “那也得学武,现在的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而且学武还强身健体,我觉得我们国家的武术,比那些跆拳道什么的强多了。”
…… 祁则衍只是站在边上听着,如果真的是个女儿,跟着他学武? 他只要想起,自己女儿可能会变成肌肉萝莉,就青筋直跳,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送走了亲友,两家人就打算在外面吃了中饭再回去,自然就要叫上阮梦西了,祁则衍回房间的路上,还特意给江承嗣打了个电话。 ** 江承嗣昨夜在客厅玩了一夜沙发,早起准备出去买个早餐,发现门锁打不开。 上钥匙的那种锁,从里面锁起来的。 这是什么鬼? 从里面,用门栓不就行了,干嘛要上钥匙?这是怕贼跑了还是怕他跑了? 两人吃了早餐,江承嗣原想着,可以出去溜达一圈,约个会什么的,结果司清筱告诉他,旗袍被他弄坏了,自己要缝补衣服,暂时没空出去。 他原本觉得,缝补衣服,应该很简单,可是她做得是精细活儿,需要用针线,一点点将撕开的地方密起来,还真不是几分钟能完成的事儿。 江承嗣本就闲不住,在她边上晃悠着,晃得她眼疼,“四哥,要不你帮我做点事吧。”
“行啊,你说。”
“我很久没来住,院子里的花枝杂草长得乱七八糟,你帮我修剪一下吧,我就懒得请师傅过来了。”
“……” 女朋友的要求,他怎么可能说不行。 所以祁则衍打电话过来时,他正蹲在院子里薅草,说真的,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到了女朋友住处的第一天,会是在拔草中度过的。 接到电话时,语气自然有些不爽。 “怎么?昨晚没有跟你家那位‘肖小姐’春宵一度?火气这么大。”
“你想干嘛?”
江承嗣直言。 “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是想弯道超车吗?昨晚进展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啊?”
“车子侧翻了?”
“……” “你不会都没开上车吧?”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欠揍。”
“我就随便问问,行了,我要去叫西西起床了,不跟你说了。”
起床?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起床? 江承嗣后知后觉,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待司清筱缝补完旗袍进到院子里时,愣了好久。 她是让他帮忙修剪一下,他快把自家的草坪给薅秃了。 “别弄了,去洗个手,我们出去吃饭。”
再这么下去,估计这个院子就别想要了。 江承嗣起身时,由于昨晚撞了下腰,还有些疼,伸手按了两下,“你想吃什么?”
“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餐厅。”
“你在平江待多久了?”
“偶尔会过来住,这边生活节奏比较慢,我还挺喜欢的。”
…… 两人吃了饭,又去一隅茶馆听了段说书评弹,江承嗣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一时的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了兴致,不过女朋友在身边,心情也不错。 江承嗣一夜未归,中午没回来吃饭,到了傍晚,江锦上和唐菀都没急,唐老爷子就催了。 “承嗣去哪儿了?还不回来啊?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啊。”
“我去问一下。”
江锦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由于茶馆内评弹声比较大,江承嗣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接听。 “今晚还回家吗?”
“看情况吧,大概率是不回去。”
留在唐家,除却遛鸟儿,也没个正事儿,哪儿有陪女朋友惬意。 “你就这么去人家住,你觉得合适吗?”
“她一个女孩子住很危险。”
“你住进去才危险吧。”
“我是去帮她看门,保护她,你你瞧你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不健康。”
江锦上只是一笑,他哪里知道,江承嗣说得看门,是真的在帮忙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