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笑话。“皇上,臣妾妄言一句。”
自古君王嘴上称不信鬼神,却又年年祭拜鬼神,毓媞早已看透了雍正帝心中的阴影,只是说话要选时机,要有技巧,于是笑着道:“在这宫里,皇上是博学多才之士,自然不信无稽之言。各宫姐妹不算知识广博,但也是从小受教的道德淑女,行事端正也就不会疑心生暗鬼。可那些奴才们不过是勉强认得几个字,哪里指望的上他们能慧增开悟,倒不如做场法事以安愚夫蠢妇的心,宫中少生些谣言,皇上也能清静些。”
“熹妃娘娘睿智,若天下都是明白人,那些江湖术士又如何能混饭吃呢。”
娄近垣陪笑着。“皇上,臣妾有罪。”
见雍正帝面有难色,毓媞立刻起身,再次跪下告罪道:“四月初惠太妃薨殁,臣妾让内务府着手丧仪,原本是按照旧例,三日便要移去殡宫,但用了十二个人竟都抬不动那棺椁。臣妾愚昧,见那段时间皇上为准葛尔的战事心烦不已,故而不敢以怪力乱神之事惊扰,臣妾就自己做了决定,让内务府的人先放着,待臣妾抄完九十九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亲至灵前化了,消除怨气后再置办丧仪。可臣妾笨拙,经文抄写得太慢,致以惠太妃的身后事一直没有料理。”
因为康熙朝时的一些旧怨,雍正对惠妃纳喇氏深恶痛疾,本不打算将她安放入妃陵,想以满人的旧例,将她火化以挫骨扬灰。此想法遭到不少皇室宗亲反对,因康熙帝在世的时候已经废除了火葬,依照汉礼入土为安。如今毓媞将罪责揽下,即处理了纳喇氏的身后事,又让雍正帝有了台阶下。“起来说话,你时常吃斋念佛,会有这样的安排也属正常。”
雍正帝接下这话,问道:“现在可抄完了?”
“几日前就已经抄好,想着择选个吉日,再去撷芳殿化经。”
毓媞跪着回了话,才缓缓起身,看了娄近垣一眼,又问道:“皇上,既今日真人在此,不如就请他指点个日子,臣妾想着把惠太妃和皇考陈贵人的丧仪一起办了。”
雍正帝觉得如此也比较省事,就又让娄近垣再择定纳喇氏的停灵日,将殡宫设在观徳殿,并告知内务府,丧仪规格按妃例办理,但不予加封,不拟谥号。除了规制中必要的超度法事,又在集祥阁外加设道坛,安排白云观道士分别打解冤洗业醮、随愿往生醮。娄近垣离开后,雍正帝又提起甯馨的伤势,毓媞知道他很是看重这个儿媳,便多说了些宽慰的话,方才离开往重华宫去。银杏一直候在南书房外,见毓媞出来立刻上前搀扶,却也不敢多话,直到出了月华门,才松了一口,说道:“还是娘娘沉稳,奴才在外面听着,吓得腿都软了。”
“事情是乱了些步骤,不过还好。”
毓媞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抬头看着空中盘旋的寒鸦,轻声说道:“这紫禁城中的谣言,就好似那些乌鸦,你以为用严刑峻法驱散?”
“奴才愚笨,只听那些老太监说,除了市井之地,就属后宫谣言最盛。”
有些话银杏不能不答,却也知道该怎么掩藏聪慧。“不错,散不去,那就好好利用。”
银杏跟随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且性格老实,所以她说话也从不避忌。“在汉人眼里乌鸦是不吉利的,但在我们满人看来却是神鸟,只因为有太祖被乌鸦所救的传说。后宫中的女人,就要有把乌鸦变成神鸟的本事,才能险中求胜。”
东汉班昭所著之《女诫》中有训: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这是女四书之一,“德、言、容、功”儒家古礼对女子的要求,虽看起来显得偏执残忍,可聪明的女子一但从中悟出新理,便会觉得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