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骏刚一走,叶清宁便低声追问:“你刚才和他都说了什么?”
叶清兰早有心里准备,不慌不忙的笑着应道:“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些沈长安在山东那边的事情。”
叶清宁可没顾惜玉那么好糊弄,挑了挑眉说道:“这些事情我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什么非要让我避开?”
“我是担心孟表哥会起疑心。”
叶清兰不疾不徐的解释:“你毕竟是已婚女子,这么追问一个陌生男子的事情,显然于理不合。万一他起了疑心,在表哥面前露了口风可就不好了。”
……这倒也是。叶清宁总算没再追问这个问题,转而打量起叶清兰来。 叶清兰被看的心里发毛,面上倒是一派镇静坦然:“六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清宁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看看你满脸笑意,该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叶清兰难得的有些窘迫:“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个了。”
她只是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样才能妥善的解决这个问题而已。 “以前你见到崔煜,还有那个薛玉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叶清宁直言无忌:“依我看,你对孟表弟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你不是对他生出好感又能是什么。”
叶清兰矢口否认:“真的没有,你就别多心了。”
叶清宁探询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打了个转,叶清兰心里虽然纷乱,可面上却半点不露,依旧平静自若的含笑回视。 叶清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得悻悻的放过了她:“算了,你不承认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可提醒你,以后少和孟表弟来往。免得惹来闲言碎语的,要是传到顾表哥的耳朵里,可就不妙了。”
虽然都是表亲,可表亲也有远近。很明显,顾熙年在叶清宁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就算现在那份爱慕之情已经彻底没了,可叶清宁还是对顾熙年的事情很上心。 叶清兰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却很清楚,她根本做不到。先不说她和孟子骏牵扯不清的关系,光凭着两人相同的来历,就足以让他们两个放不下彼此了。 戴着面具存活的人,忽然遇到了真正的同类。怎么可能舍得将彼此推远? 果然,有了这一次接触之后,孟子骏来松涛院的次数明显多了。郑君彦对一切懵懂不知,只以为孟子骏是对叶清兰生出了好感。在他看来,这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基本上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可叶清宁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表面上显得热情客气,可再也不肯给两人独处的机会了。孟子骏虽然不清楚叶清宁心里的弯弯绕绕,可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排斥。 叶清兰更是哭笑不得只剩无奈了。在叶清宁有心的严防死守下,她和孟子骏再也没有过单独说话的机会。 不过,能时常看到彼此,偶尔偷偷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也是一个安慰了。 若梅依旧保持着每天传一次消息回府的习惯。对于孟子骏这个人,也稍稍提过几次。 顾熙年近来十分繁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应酬到半夜才回来。可即使再忙,也绝不会错过若梅传回来的消息。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那两句话时,顾熙年的眉头悄然拧了起来。 “今天小姐随着六小姐去看郑公子骑马,孟公子马术甚佳,小姐心情很好。”
那个姓孟的马术好,和叶清兰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心情很好? 还有前两次传回来的纸条。一张上面写着:“今日天气晴朗,孟公子邀两位小姐同逛花园。”
还有一张上面写着:“小姐近来心情极好,对下人比以前还要和善。”
虽然没提那个姓孟的名字,可顾熙年却很敏感的察觉到。叶清兰近来的好心情,绝对和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孟子骏有关。 这个丫头,实在是太招人了。好不容易解决了崔煜和薛玉树,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叶元洲,现在又冒了个爱慕者出来…… 此时的顾熙年,只觉得心里不舒坦,却并未把孟子骏放在眼底。更没想到,这个山东来的少年会成为他最强有力的情敌! 最近朝堂上波涛暗涌,两派势力正在较劲的紧要关头。顾熙年身为太子派的中坚力量,确实也没多少余暇去想别的事情。所以,这些纸条带来的消息虽然让他不太痛快,却也很快的放到了一边。 山东剿匪捷报频传,圣上心情高兴,已经召沈长安回朝准备封赏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顾熙年意料之中。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沈铭能成为本朝第一武将,绝非浪得虚名。沈长安虽然年轻,也着实有几分沈铭的风采。治军严厉令行禁止,兼之兵强马壮,对付一些不成气候的流匪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因为种种原因,他曾经计划好的后续环节早就中止了。所以,沈长安才能在一年之内回京城。 沈长安回了京城之后,先回忠勇侯府安顿,然后等着皇上传召。心里揣着请皇上赐婚的美梦,又加倍想着心上人,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定国公府去。好在总算有一丝残余的理智,按捺下了这个冲动。 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未来的大舅兄太难缠了…… 沈铭生性严肃,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就算心里再为儿子骄傲得意,脸上却也没什么笑意,反而把沈长安喊到面前训斥了一顿:“……山东那一点民匪,你竟然花了这么久时间才剿灭,亏你好意思洋洋自得。到了圣上面前,先给我跪下请罪去!”
沈长安被泼了这么大一盆冷水,也不乐意了,不假思索的反驳:“爹,那些流匪到处流窜,又占据地利,我就算是再厉害,也得追到人才能动手吧!我手下那些兄弟这次可吃了不少苦头,阵亡的受伤的都有,就连我自己,也受了两次伤。在圣上面前,我还指望着为他们表功,凭什么还要请罪!”
纵然心疼儿子受伤,可沈将军的脸上却丝毫不露,绝对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继续沉着脸训斥:“无知!鲁莽!就不知道用脑子多想想,你的功劳摆在那儿,就算不说,圣上也是心知肚明,绝不会少了你的封赏。正因为如此,更应该表现出为人臣子的谦逊来。这样才能更让圣上欣赏你。说不定赏赐还会更多些。”
要不怎么说沈将军是武将中的一号人物,就凭着这份揣摩圣意夹着尾巴做人的态度,圣上怎能不器重? 沈长安也不是蠢人,这道理一听就懂,只是直率的性格使然,不乐意这么做就是了。偏偏他还说的理直气壮:“身为武将,想的就是保家卫国,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就让那些文官去做。我做不来!”
沈铭最不耐烦他顶嘴,立刻瞪了过去,说话也没原先文雅了:“老子是为了你好,不听也得听!”
若换在往日,父子两个大概又要大吵一架。可今天的沈长安却有些反常,想了想竟然咧嘴笑了:“爹教训的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铭疑惑的打量沈长安几眼,喃喃自语:“脑子没受伤吧!”
沈长安翻了个白眼:“我只受过两回轻伤,早就好了。脑袋安然无恙,从没受过伤,爹你行行好,别咒你亲儿子了。儿子我还没成亲没为老沈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呢!”
沈铭听的哭笑不得,很自然的踹了过去。沈长安早习惯这样的待遇,动也没动,任沈铭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 沈铭踹过了一脚之后,立刻正色说道:“我已经替你在兵部打点过了,这次借着剿匪的功劳,正好挪一挪位置。兵部尚书会上奏折,提你做兵部主事。这可是正经的从四品官职,你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表现,千万别弄砸了。”
沈长安对升官却不怎么感兴趣:“爹,你就别为我操心了,那个什么兵部主事我不想做,我已经想好要什么赏赐了。”
沈铭又惊又怒:“你个混账,好好的兵部主事你都不想做,你要做什么,兵部侍郎还是兵部尚书?就凭你的资历,不熬个十年半年,想都别想……” 眼看着老爹真的要发脾气了,沈长安立刻安抚道:“爹,你别想歪了,我绝不是嫌弃官职小。我想的另有其事……”黝黑的脸上难得的有一丝红晕,然后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了心里的打算:“我想求皇上为我赐婚。”
沈将军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真的想请皇上赐婚?”
沈长安喜滋滋的点头,眼里闪着待嫁少女的娇羞和喜悦……不对,是春心萌动的少男娇羞。 不过,这样的表情放在这么一张阳刚的男子脸上,实在不怎么搭调就是了! 沈将军皱起了眉头:“你该不是还惦记着定国公府的顾小姐吧!”
那是当然了。沈长安连连点头,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沈铭沉声说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