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将自己的姿态摆得极低,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请罪,皇贵妃纵然是再想说什么也不能在言,毕竟这事儿是她先提起头的,若是这么一直不依不饶的,反而是让萧婉在皇上面前留了个好印象。只一瞬的功夫,皇贵妃久理清了利弊,当下亲自站起神来,扶起萧婉,冲着皇上道:“皇上,想来婉贵妃也是为了咱们大齐的一片真心,嫔妾贸贸然的提起,说起来反倒是嫔妾的错了。”
萧婉反手抓住皇贵妃,当即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皇贵妃娘娘,是嫔妾思虑不周,让皇贵妃娘娘误会,应是嫔妾的错才是。”
“婉贵妃说的这是什么话。”
皇贵妃一脸情深的瞧着萧婉,不知道的望着这二人,还真以为是姐妹情深,和和睦睦呢!“都起来吧。”
封睿微微出言道:“此事重大,皇贵妃和贵妃都是为了大齐,朕不会怪罪。”
“谢皇上。”
既让皇上发话了,萧婉和皇贵妃做了做样子,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瞧着这风轻云淡的二人,好似先前的剑拔弩张的样子似乎是幻觉。不过刚刚细瞧了那石碑,封睿显然此时没什么心情在这儿待下去,而诸位妃嫔瞧得皇上那微微阴沉的脸,也不敢妄言。皇上这一言不发的样子,皇贵妃有些摸不准皇上如今这是个什么心思,故而终究是开了口道:“皇上,这石碑的事情总归是让人心中有些害怕呀。”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
皇贵妃听到这话,不由的心中大喜,不过殓上仍然是一片略带紧张和忧虑的神情:“这巫蛊之事不适小事儿,而且当初的事情。”
皇贵妃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如今五皇子回京久出了这事儿,到底有些不好。”
皇贵妃说的隐晦,不过萧婉确是听明白了,这皇上一召五皇子回宫,就出现了这样的“天降昭示”,这意思,她不信皇上没听明白。瞧得皇贵妃望向她那略带得意的眼眸,宽大的袖子微微掩住了萧婉紧紧抓着扶手的手。“嫔妾知道皇上体恤五皇子的孝心,可是这诏书一下,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没什么,可是这到底是有些不太好呀。不若等过些时候再将五皇子召回京,皇上您看如何?”
若是任由皇贵妃这么说下去,怕是五皇子以后要回京可就难了,只是皇上脸上那阴郁的表情,却明明昭显了他已经对五皇子这事儿起了疙瘩,她若是真的要与皇贵妃唱反调,到时候无法替五皇子开脱是小,惹了皇上动怒是大。只是若是让皇贵妃这么下去,到时候真的处置了五皇子,下一个定是她这个贵妃。当即,萧婉微微站起,半福身道:“皇上,此时事关国运,若是凭空猜测,坏了五皇子的清誉事小,蒙蔽皇上事大。”
“婉贵妃,你是说本宫胡乱猜测?坏五皇子清誉?蒙蔽皇上?”
皇贵妃不由的怒目而视。“嫔妾不敢。”
萧婉依旧是半低着头,福身道:“皇上,此时不管如何,都不能如此轻易的下定论。”
“那石碑若不是上天的昭示,怎么会出现?难不成还是有人专门放在那里,特地做的?”
皇贵妃的凤眼不怒而威,一股冷色直射萧婉。萧婉丝毫不惧的直视皇贵妃,声音绵软,但透着一股子的坚定,跪下道:“还请皇上三思。”
“婉贵妃,你这是要威胁皇上吗?那石碑……”“闭嘴。”
封睿终究是开了口,只是那眼神好似可直摄人心一般,有些让萧婉透不过气来。皇贵妃被皇上这么一大段,当即面色有些难堪,如今瞧得皇上一直望着萧婉,眼中不由的带了一丝着急:“皇上,这事儿……”话没说完,皇贵妃就被皇上那眼神瞧得一滞,不敢在开口。“这事儿朕自由决断。蒋海,回宫。”
“恭送皇上。”
待那抹明黄色的声影消失再门口,皇贵妃这才站起身来,瞧得跪在地上的萧婉,冷哼一声道:“婉贵妃可真是‘巧舌如簧’”。“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娘娘何必生气。”
萧婉淡然的样子让皇贵妃的脸色黑了几分。“希望婉贵妃到时候也这么嘴硬才好。”
皇贵妃怒斥一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其他的宫妃都当作没听见这话似的,纷纷离开了此地。清嫔和彩夏扶着萧婉起来,刚刚那架势,清嫔可是一直将心提再嗓子眼里,这会儿子终是微微顺畅的呼吸了一口气,只是面带愁容道:“娘娘,刚刚……”却见萧婉示意她噤声。当即,她才反应过来这事儿长春宫,也不再言语,只静静的扶着萧婉出去了。回了重华宫,清嫔想送萧婉进去,却见萧婉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回去吧,本宫没事儿。”
清嫔正想开口,却见萧婉已经转过身去。见此,清嫔只好上了轿撵,往永乐宫去。回到永乐宫,清嫔这才发觉自己袭衣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刚刚在长春宫,她还不觉得,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步步凶险。清嫔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面是皇贵妃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一面又是婉贵妃那毫不担心的神态,清嫔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萧婉一直是一幅从容淡然的样子,只是一进重华宫后,彩夏就瞧见萧婉猛地拉住了她的手,那冰湿的触感让彩夏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萧婉的脸上是一片焦急之色,有些急切的嘱咐道:“你速速出宫去萧家,将这东西交给我大哥,请他拿着这东西去五台山交予惠普大师,一定要快。”
彩夏手里放着的是一枚纯黑的棋子,乌光亮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枚纯黑的棋子的底部却是有一个明显的裂痕。“娘娘放心。”
彩夏将棋子贴身收好后,便急匆匆的出了重华宫。知晓石碑的人,早就被下了封口令,因此宫里头倒是没人议论,而萧赋等人,则被立即召进宫。萧婉命了小路子在宫门口等候萧赋,让他将此时先告知的萧赋。如今萧婉只求能够拖到惠普大师进宫。那石碑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天降警示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萧家和宋家各执一词,许丹师,不,如今是许道长,他是站在萧家这边,而钦天监则是偏向于宋家,皇上这几日则是被这两派吵得头痛的旧疾发作的,吃药针灸连清嫔的按摩都没有什么效果,一时间这事儿到底要如何处置,反倒是搁置了起来。盛京的天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不过是三日的功夫,萧婉却觉得度日如年。“娘娘,清嫔娘娘来了。”
萧婉转过头去,微微一笑道:“怎么来本宫这儿了?”
清嫔柔柔的行了礼,笑着道:“来娘娘这儿坐坐。”
木芽识眼色的带着工人退了出去,萧婉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还有几天?”
清嫔微微一叹:“最多能够再拖五天,这几日皇贵妃的人在附近,嫔妾不太好下手。”
萧婉知道如今能拖这几日已是难得了,五日后,惠普大师应该能够赶到盛京,到时候,她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当即,萧婉微微一笑道:“你辛苦了。”
清嫔低着头,让人瞧不清神情,不过却听得她恭敬道:“嫔妾不敢。”
“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萧婉声音里难得的透出了一丝暖意。“时候不早了,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知晓她如今在乾龙宫侍疾,这回儿子怕是偷偷出来,萧婉倒是没有多留,差了人将她送了出去。萧均然那日瞧见彩夏急匆匆的带的那些话,当即便知道事情不对,立即派了亲信去五台山送信。惠普大师似乎早就知道有此事,那日清晨,便将自己的大弟子智能唤到跟前,将衣钵交予他道:“为师此行怕是不能回来,你生性慧敏,知善事,为师今日将衣钵传于你,望你谨记佛家教诲,普度世人。”
闻言,智能不住恸哭,神情不舍,不过却知他师傅应该是已经料到此劫,故虽有不舍,但却是强忍着。待智能出去不久,惠普微微睁眼,似乎并不意外站在门口的那人,微微道了一句:“惠景。”
惠景瞧得惠普神色安详,知道他心意已决,并不多劝,只是言语间微微有些迟疑:“人,已经来了。”
“师兄。”
惠普起身,向惠景道了一句法号:“智能拜托师兄照顾了。”
惠景微微点头,瞧着慧能那毫不留恋的样子,总就是开了口道:“师弟,你若是不愿,师兄便去回了他。”
从来都不拘言笑的惠景不住的红了眼,慧能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只是那句话飘散在了院子里:“修戒定慧,断贪痴,必须惑业净尽,才能了生脱死。尚有一毫未断尽,生死还是不能免。”
似乎是被这句话震动了,惠景眼中的情绪悉数敛去,终究化成了一片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