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洗澡的那会儿,老板娘已经端了姜汤进来。两个人,一人一碗。 唐纪枫把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另一床当盖的。这种天,地上寒气很重,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房间里连个沙发都没有。 一会儿后。 夜澜把浴室的门小心翼翼的拉开,小脑袋给探出来。唐纪枫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见她拉开门,下意识看过去。她洗过澡,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脸蛋红彤彤的。 “唐纪枫,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怎么了?”
夜澜脸涨得更红了,“反正……你转过身去好了!”
她身上之前穿的牛仔裤,在大雪里早就蹭湿了,又没有睡裤可以换,总不能穿着湿透的裤子睡一夜。不过,好在她那条白色羊毛衫长到可以勉强盖住臀,只能这样将就一晚上。 夏天其实经常穿光着腿的裙子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到了原本该裹得严严实实的冬天,又是在唐纪枫面前,那感觉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以前夜澜还只围着浴巾在唐纪枫面前大胆的出现过,可是,那时候的她,根本就只拿唐纪枫当亲哥哥,她没觉得害羞。可现在不过是露两条腿,都羞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纪枫立刻明白过来,身子僵硬了些,起身,略不自然的道:“我出去抽根烟。”
他说着,直接拉开门,大步出去了。说是抽烟,结果连烟根本都没带。 —— 唐纪枫没抽烟,倒是去院子里打了电话。一是让救援队回去。二是让邱秋别担心,人已经找到。 不过…… 这小东西挑的那男朋友,显然是不靠谱。爬个山就能把人弄丢,仅凭这一点,他们俩也不能再往下发展。 唐纪枫在外面想着,隔了大约有十分钟之久,才回房间去。夜澜已经爬到了床上,拿了被子盖着自己。 “头发还是湿的,别睡下去。”
唐纪枫找了电吹风出来,叫她起来。夜澜只得又爬起来,身上还披着被子。 他把姜汤端给她,“喝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夜澜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端着姜汤喝了。唐纪枫坐她身后,给她吹头发。暖暖的风吹过来,夜澜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她把碗放下,好几次回头看他,都能看到他温柔的神色,这样子的唐纪枫,和那一晚对自己冷漠到了极点的他又是截然不同。 夜澜心里又泛起酸来。 如果他一直要拒绝自己,为何又不更加无情一点?这样反反复复,反倒更让她难以放下。 唐纪枫知道她在看自己,只当做没有察觉,并不说话。 夜澜任由他吹着头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他的钱包,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以为你不喜欢它。”
夜澜想起他生日那晚的事,“那天,你连看都没看一下。”
唐纪枫并不打算接她的话,“头发一会儿就能干。干了赶紧睡。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澜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坐着。“你怎么知道我在黑云山上?”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唐纪枫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和你小男朋友是怎么回事?这种天跑出来爬山,是嫌日子太悠闲了?还有,他为了拍照,连女朋友都不顾,把人弄丢了。你这交的什么男朋友?”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夜澜克制不住的想起那晚自己被他拒绝的事。 心里又酸又疼的。 “我都是按照你说的标准找的,所以,你不准教训我!”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 “我说的标准?我什么时候给你说标准了?”
这小东西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话,那就是,那小子真是她男朋友了?唐纪枫一想到这个,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你现在才16岁,就不应该谈恋爱!”
“是你说的,我初恋要找一个和我一样有赤子之心的男孩子。他就是。他喜欢我,对我好,今天把我弄丢了也不能怪他,是我自己喜欢乱跑。别人16岁早谈过好几段恋爱了,我试一试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夜澜说到这,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涩的,“秋秋说,有了男朋友,就可以把你忘记了……” 唐纪枫微怔。 胸口亦是又紧又涩。 所以,这小东西,是真的打算要把自己忘记了…… 好。 挺好的。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他把电吹风忽的放下,“你自己再吹一下,我进去洗澡。吹干了你赶紧睡。”
他说完,没有再看夜澜一眼,抓过浴巾,往浴室里走。 夜澜看着那背影,心里又塞又堵。她想和他好好待在一起待一晚上,可是,不是想这样不愉悦的待一晚上。而且,她都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他却一点情绪都没有。 如果,真的有那么喜欢自己一点点,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果然…… 他是真的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夜澜又失望又难过,眼眶里不争气的蒙上一层雾气。没有力气再吹头发,只那样任头发半干着。她人缩进被子里去,面向墙壁。 他要睡地板就睡地板好了,她知道地板有多冷,可是,他大概是宁可冻死也不会和她睡的吧!如果她再去邀请他睡床上来,恐怕,一样也会被他拒绝,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夜澜拿了被子,将自己卷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有动静。唐纪枫出来了,但是,她也没有回过身去,只是拿背对着他,没看他一眼。 一会儿,灯灭了。 他睡下了。 夜澜咬着手指,怎么也睡不着。只有她才这样困扰,心思不宁,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数次,唐纪枫却是一动没动。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这让夜澜嫉妒得快要发狂。没有动过的心,终归是平静的。已经动了的心,却时刻骚动不止。 “唐纪枫……” 她终于是没忍住,爬到床边来唤他。 外面白雪皑皑,折射出的光照进房间里。适应了黑暗后,隐隐能看到里面模糊的轮廓。 唐纪枫也是侧着身子睡的,这会儿也只是用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