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灰白色的仓鼠抱枕,它的肚子里还放着一张灰色的毛毯。 抱枕比她大了十几倍。 闻野拖过房间里的椅子,将仓鼠的毛绒抱枕放在椅子上面。 他想了想,拿过来自己的一个枕头,先垫在椅子上,然后再重新把仓鼠抱枕放上去,再把小毯子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上面。 他伸手抓起阮软。 她的身子又绵又软,闻野将她放在了仓鼠抱枕上的毯子上面。 这些毛绒玩具,都是他花了大价钱私人订制的。 毛质都很舒服,阮软躺在上面,刚刚好。 “你就睡这里。”
闻野柔声开口。 阮软用爪子蹬了蹬脚下,是真的很软很舒服。 可是她还是不想和他一个房间,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抱枕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啊。 阮软盯着他,指了指仓鼠抱枕,又指了指房间外,“啾啾啾啾啾啾。”
你可以把这个抱枕放在客厅,让我睡外面。 闻野翻身上床,对着她勾起一抹笑意,“啊?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呢。”
“……!”
阮软颓然地收回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闻野拿着手机,朝枕头上一躺,伸手关掉了房间的灯,“阮同学,十一点多了,该睡了。就算明天是星期天,也还是要好好休息哦。”
“啾!!”
阮软目瞪口呆。 她盯着闻野,下意识把牙齿磨得咔擦响。 闻野说要睡了,但他并没有睡。 他打开了手机,点进了某购物软件正在买东西。 鼠类粮食、鼠厕、浴沙、水壶、苹果枝还有跑轮。 他现在总算明白阮软为什么会喜欢去游乐园了。 是为了摩天轮和旋转木马。 哦,对了,还有磨牙石。 买完东西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阮软盯着他半晌,见他没有什么动静后,只能踩了踩脚下。 她最后只好默默趴了下去,趴成了一团圆圆的鼠饼,把头缩了进去。 晚上应该是鼠类最活跃的时候,然而阮软已经完全熟悉了人类的生物钟。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是香甜。 就在这时,闻野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被子起身,打开床边的台灯。 台灯的灯光只有微弱的暖黄色的光,笼罩着床边,光线散发,微微照亮阮软趴着的地方。 闻野轻手轻脚地下床,慢慢走了过去,坐在椅子的地面上。 他低下头,借着台灯的光,打量着阮软。 阮软的睡姿与刚开始比,发生了变化。 她原先是趴着睡的,然而现在却是侧着,蜷着身子,四条粉嫩的爪子微缩,头也轻轻抵着。 低下头,离她极近的时候,闻野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暖黄色的灯光给房间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闻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房间有了点生气。 一只睡着的,毛绒绒的,乖巧的金丝熊。 想到这里,闻野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笑意。 她的毛柔和蓬松,爪子粉粉嫩嫩的,小小的一团,刚好和他的手掌一样大。 闻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像是摸到一团被阳光照耀后柔软的棉花。 阮软对此毫无反应。 这一天又是运动会,又是喝酒,又是变回本体的,她真的累了。 于是闻野伸出手,又摸了摸。 rua仓鼠这件事会上瘾,他根本就停不下来,最后还大着胆子去碰了碰她的小爪子。 爪子轻颤了一下,睡梦中的阮软踢了一下爪子,挪了挪身子,从侧睡又回到了趴着的状态。 闻野屏住呼吸,见她没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干脆将整个毛绒仓鼠,连带着上头睡着的阮软一起搬到了自己的床上,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 闻野做了个梦。 梦中是小时候的场景,那时闻野大概才七八岁。 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卖仓鼠的老爷爷,他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只圆乎乎的仓鼠,于是买下了它,藏进了自己的卧室。 从小到大,闻霖州对闻野都极其严格,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要闻野做到最好。 不然轻则关禁闭,重则进行鞭打辱骂。 印象中,闻霖州和俞乔妤一直都是两张冰冷的,面无表情的脸。 俞乔妤倒是从来不会对他有任何责罚,只是在闻霖州惩罚他的时候,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在旁边冷漠的看着。 然后会在他被闻霖州扔到禁闭室的时候,把药扔到他面前,冷漠得讽刺,“闻野,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是我们认可的好孩子。”
最优秀的人,他们认可的好孩子,不能喜欢小动物,不能养仓鼠,不能玩毛绒玩具。 所以闻野的仓鼠被发现后,闻霖州狠狠地责罚了他之后,当着他的面将仓鼠扔了出去。 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仓鼠在外面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从那以后,闻野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上一辈子的他,将最优秀的人这一点牢记在心。 也许是小时候疼得太多,也许是禁闭室的夜晚太过于冰冷,只要不是第一,只要不够优秀,他就会暴躁,会恐惧,甚至会疯狂。 这些在长大后渐渐变好,他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下偶尔暴虐的念头。他从国外回来,接手闻氏集团,事业做的风生水起。 他终于从闻霖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认同。 可后来,他被阮软背叛,被梁思珩他们算计,闻氏破产。 闻霖州对他很失望,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也是那天,他明白了为什么闻霖州从小到大要这样对他。 明白了为什么俞乔妤总是一副旁观者的模样。 那天也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他有了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闻野睁开了眼睛,呼吸有些喘。 这些梦境他很久没有梦到过了。 以前的他会在意,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闻野坐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凌晨五点。 他寻思了一下,决定起床给他的小仓鼠做顿早餐。 他静悄悄地起身,出卧室前,把枕头边上的毛绒仓鼠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早上六点,阮软准时醒来。 这是她的生物钟,如果晚一点,上学就会迟到。 她醒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她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闻野的卧室。 卧室门没关,阮软下意识嗅了嗅鼻子,能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面包香味。 她站了起来,朝床上探头看去,上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