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错愕,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但转念想想也正常。 而姜青禾眼中情感在短短几秒内变化无穷,一开始的惊喜和期待在看见这张与师妹毫无相关的脸后,眼神渐渐失落黯淡下来。 他微微的抬起的手猛的松下,心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师妹已经死了。 燕云匆匆收回目光,见他这般模样,低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伤感。 这宗门内,真心为她的死感到难过的人也只怕只有姜青禾跟武玥师叔了吧。 燕云找到连横两人,见他俩安安生生的没事就放心了。 他们三人走在静谧的雪路上,脚下是踩雪发出的沙沙声,雪还在落着,将他们印下的脚印悄然掩盖。 “现在高兴了吗?”燕云看着心情明显好起来的连横,突然感到一丝笑意。 他走在前头,回过身看着二人。 易容丹的术法也在此刻消失,雪融融泄泄,落在他如墨的发丝上,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他淡笑着,像一块不染尘埃的白玉,眼中带着潺潺春水,光华动人。 惊艳。 雪天与美人的适配度果然是最高的。 连横看着看呆了的两人,心满意足道,“为我这般好看的人服务是你们的荣幸。”
“……” 他一开口,燕云就醒过神了。 而身边的陆离还呆滞在原地,沉浸在他的美貌之中。 没出息!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区区美色而已。 但转念想到自己当初也是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她不免叹了口气,美色害人啊。 燕云看着陆离丝毫没有要回过神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走了。 “我们不管他了吗?”
连横还是有点良心的,毕竟陆离给他付了一晚上钱,脚步有些犹豫。 但她已经走远了,他默默地也抛下了陆离跟了上去。 第二天还是老样子,来的人比昨天更多了,燕云笔杆子写的都快冒出火了。 “我要开店。”
今天结束后,燕云下定了决心,经过这两日观察,既让她看见了市场,又让她意识到就这么走一个地儿收一个地儿的话不太现实。 主要还是人力不足,她,陆离、连横就这三个人,压根忙不过来,更何况连横就是个吉祥物。 今天还是请了花招楼的几位伙计来帮忙的,额外支出了两百下品灵石。 “我觉得行,我们现在打出了一点名声,接下来就应该继续追上去。”
陆离点了点头,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不过我们该把店开哪呢?”
“就这里。”
她存了想要和花招楼长期合作的心思。 从岑杏子主动给她这个摊铺开始,以及找了岑意天天跟在她身边,她就知道岑杏子是想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花招楼内,几人对坐。 “长期合作的话,倒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比起你们带给我们花招楼的效益,明显是我们给你们带去的更多。”
“因此长远来看,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笔有利的交易,毕竟你们现在不过是新起,而我们已有了百年的底蕴。”
岑杏子没有直言拒绝,而是开始将其中的利弊点明。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断没有做赔钱生意的道理。 “你得让我们看到你的实力。”
她眸光闪烁,直觉告诉她,这个小丫头肯定还有很多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听完她的话,燕云也明白了,要合作可以,但是花招楼不仅仅想要赚那份推广的费用。 “你们知道什么是砍一刀活动吗?”
她随意的想了一个,试探性的问道。 多财跟她说了这里也有穿越者,所以她不能保证她知道的东西别人没有用过。 “那是什么?”
“什么是砍一刀?”
“一刀是谁,为什么要砍他?”
三个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是只要找来亲朋好友给自己砍价,就能够以最优惠的价格买到你们花招楼的东西。”
燕云看他们不懂就放心了,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不过也是,也不会有人穿来修仙界,主线任务不是修仙,而是赚一百万个亿…… 多财:感觉被内涵了。 “可否详说,不是很懂操作方法。”
岑杏子感兴趣了,看着她,食指轻轻的扣着桌面。 “方法很简单,我们可以弄个会动的圆盘,让他们抛飞镖,抛中哪里优惠进度就增加多少,这个优惠进度每个盘增加多少你们自己把握。”
“假设一百为优惠进度最终值,那么达到最终值的就可以以最优惠的价格卖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最主要是搞噱头,利用他们的猎奇心理把他们吸引过来,虽然本质还是在做推广,但是趣味性高,而且好玩,他们容易接受。”
她条理清晰,将上辈子某平台的砍一砍改了一下搬来了这里,“增加进度值的方法不是唯一,还有很多法子。”
说完后,她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屋内此时安静的不行,只听得见浅淡的呼吸声。 “你可以先验证一段时间,我们不着急。”
燕云又说道,因为不管花招楼同不同意,她都还会继续找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合作是一方面,店是一定要开的。 而且她不确定是否真的能行,毕竟这里是个修仙界。 一切还要以实际为准。 “可以,但是如你所言,我们要试一段时间。”
岑杏子给了最终的答复,她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小姑娘了,有想法,是个会赚钱的好苗子。 “好的。”
杯内的茶水被她一饮而尽,她们的谈话也到此为止。 …… 当他们回到客栈时,一推开门,窗户大开,屋内飘满了雪花,白茫茫的铺了一片。 “咻——” 还没等三人看清,屋内不知道什么黑扑扑的东西就往着窗外逃窜出去。 她反应极快,灵力挥袖而去,只听“啪”一声将窗户关得死死,那黑扑扑的东西“咚”的一下就撞了上去晕倒在地上。 它晕乎乎的瘫在地上四脚朝天,口中还吐着白沫,看来是真的装惨了。 燕云看着眼前这个黑色灰色相间的妖兽,像松鼠那样大小,尾巴很大很长,轻轻的把它拎了起来。 “这是毛毛鼠,不过这里怎么会有毛毛鼠?”
毛毛鼠是一品五阶的妖兽,这种妖兽最大的特点就是胸前有一个媲美于储物袋的口袋。 陆离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小小的脑袋,此时软榻塌的耷拉着。 “该不会那个店家说偷东西的就是它吧。”
她想起店家反复嘱咐的话,微微挑眉。 “有可能!让我看看它的口袋。”
陆离也想起来了,伸出手就往人家的口袋去摸。 “呲呲呲!”
装死的毛毛鼠被惊动,把自己在装死的事情都忘了,亮起两颗小尖牙就往陆离咬去。 “小心。”
燕云的手在一刹那收紧,逼得毛毛鼠全身的皮毛都立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几人。 陆离则匆匆的收回手,幸好没被咬到。 “呲呲呲!”
毛毛鼠不舒服了,身子晃来晃去想要挣脱她的束缚,还不忘对着他们发出声音,应该是在骂他们,只不过他们听不懂。 “你来翻译。”
燕云扯过连横的衣服,把他拉到毛毛鼠面前。 而后者则疑惑的看她一眼。 “你们都是妖族,快快翻译。”
她理所应当的一番话引来了连横没好气的反驳,“最起码我们得是同类妖吧,我是植物它是动物,能一样吗?”
“……好吧。”
燕云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是相通的。 “不过好像没什么东西放在这吧……你偷了什么?”
她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脑袋,长得跟松鼠也蛮像的,很可爱,就是太凶了。 摸起来的手感跟摸春天一样。 她一见它竟然会装死,就知道这小东西鬼得很。 “它偷了我的盆!”
说话的是连横,因为屋内就放着燕云拿来给他放真身晒太阳的盆。 毛毛鼠被她戳的脑袋瓜摇来摇去,“呲呲呲……” 它换了一副可怜兮兮求饶的模样,随后将那个盆丢了出来,示意自己愿意还回去,求他们放过它。 还回来是挺好的。 只不过那个盆是类似于玻璃材质的,霹雳吧啦的就碎了一地。 “……” 连横瞬间垮下脸,可恶! “没事,只是一个破盆,改天给你买个新的。”
陆离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惹来他嫌弃的目光。 他讪讪的收回手,内心流眼泪,呜呜呜果然美丽的男人也是带刺的! “破盆?”
连横冷笑一声,随即看向燕云,瞬间换了张委屈的脸,“小湖你看他,今天就嫌我的盆破,明天就会嫌我人破,大后天就会嫌我们都配不上他了!太过分了,你快把他赶走吧。”
“不是我没有!燕云你听我解释啊,他污蔑我。”
陆离大惊失色,什么情况,他没这个意思啊。 “……” 死绿茶。 她无奈的白了连横一眼,又看向手中摆烂等死的毛毛鼠,“把偷的东西都交出来,放到店家那里去就放了你。”
毛毛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疯狂的点着头。 很快,店家看着满柜台零零碎碎的东西,感激的点着头,“谢谢,谢谢仙人……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东西都交出来了,她便将它丢在雪地之中让它走。 铺满雪花的地上,毛毛鼠显得那样渺小,它一头扎在雪里,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被放了。 此时她刚走到楼梯处,毛毛鼠又冲了上来咬住了她的裙摆。 “呲呲呲……” 它的叫声带了些讨好和顺从,咬着她的裙摆往外走。 她一动不动,看着它又被弹了回来。 “呲呲呲……” 毛毛鼠的叫声越发的可怜,再次咬起她的裙摆往外走,似乎是想要带她去哪。 她心中升起一股好奇,旋即将它拎了起来,它讨好的蹭着她的掌心,伸出手指着外面。 外面的天昏暗,风雪簌簌,小姑娘走在其中,跟着手中的毛毛鼠绕来绕去的穿过狭窄的街巷。 “我也有一只妖兽,它和你一样毛茸茸的,它叫春天。”
燕云边走边摸着它的脑袋,好吧,比起春天,还是差了一点,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想要带它去哪。 她就是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很可爱,也很治愈。 “春天?”
“师妹,是你吗?”
身后响起少年微微发抖的声音,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是你吗?燕云。”
他从拐角处来,恰好听见了这句话。 听见他的声音,燕云摸毛毛鼠的手一滞,停在它头顶之上。 一瞬间,她心头浮上无数心绪,但最终,她撤去脸上易容丹的效果,回首看向他。 “师兄,好久不见。”
她眼尾弯起,漾出一片的笑意望着他。 他瘦了很多,长高了许多,面容也跟着越发冷峻凌厉起来,少了从前那分稚气和无忧无虑,多了一分沉稳。 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那熟悉的、日夜思念的面容直直的撞入他的眼中。 耳中是雪落下的声音,沉闷孤寂,眼前是笑意盈盈的少女,温柔如月光。 “师妹……” 姜青禾已经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了,他冲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他的声音有些慌乱,渐渐的开始哽咽,重逢带来的欣喜、数月来的自责、压抑、难过在一瞬间通通化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那日后他每天都会梦见燕云被打落悬崖死在他面前的画面,这早已成了他的梦魇。 夜中,雪落的声音夹杂着少年难抑的哭泣声。 “你没有做梦,我又回来了。”
她伸出手擦去他的眼泪,伸完手后才发现她刚才居然用毛毛鼠给他擦眼泪…… “……” 毛毛鼠闭上眼睛瑟瑟发抖,也不敢动,僵硬的一批。 虽然姜青禾不知道师妹为什么要用老鼠给他擦眼泪,但是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你还会回宗门吗?”
许久,他止住了泪,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还是别回吧,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愿意见我是信任我,我发誓!”
姜青禾自顾自说着,还未等她回答,心里便有了答案。 从前是他总是意气用事,如今经历的多了,思考的多了,也不敢再胡作乱为。 若是她想回,早便联系他们了,而且这样的宗门,也没什么必要回去,她肯定有她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