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洪承畴称之为吴公公的太监,名叫吴良辅,曾经是伺候前明崇祯帝的内监。前明覆亡大清入关后,他又做了顺治皇帝的内监。一直在御前伺候,颇擅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思,并深谙宫中生存之道。等洪承畴进了西暖阁,吴良辅用拂尘抽了一下那个满脸困意的小内监,低声训斥,“大白天的,怎么打起瞌睡来了?小顺子,你小子不能向小吴子学着点儿?在御前听差,机灵点儿,准没错……”小顺子被训,一下子睡意全无,“都太监,小顺子再也不敢了。”
那个被称作小吴子的内监,谄媚地笑,“有干爹整日在耳边提点教诲,儿子哪儿敢不机灵?”
吴良辅闻言,笑了,“小吴子,咱家给你提个醒儿。最近皇上心情不好,轮到你当值的时候,长点儿眼力见儿……”“儿子知道了!”
这小吴子机灵虽机灵,却是个惯会欺下媚上的主儿。在太监宫女中,人缘一直不怎么样,还被人送了一个绰号“舔腚吴”。这小子为了讨好吴良辅,竟然自称儿子,叫吴良辅爹。他如此下作,无非是借着吴良辅做太监中的人上之人。吴良辅一个阉人,有人叫爹自然很受用。虽知舔腚吴这小子心术不正,但还是很照顾这所谓的儿子。“洪大人来了,还不去备茶?”
“嗻——”舔腚吴应了一声,忙不迭跑去茶水房备茶。吴良辅瞪了小顺子一眼,复又进了西暖阁。――西暖阁里。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少年,正在来回踱步。这玉树临风的少年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玉面微寒,剑眉微锁。那亮如星辰的眼眸里,透着一抹憋闷之色。这尊贵少年,正是大清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洪承畴进来,想要跪行大礼,“洪承畴参见皇上——”福临疾走两步,搀扶住洪承畴,“洪师傅,西暖阁不是朝堂,勿用行大礼……”洪承畴起身,站稳,“谢皇上——”福临的目光,停在了洪承畴拿着的那卷画上,一时之间,似乎忘记了招洪承畴进宫的事儿,“洪师傅,新得了宝贝?”
洪承畴躬身,回禀,“回皇上,微臣新得了一幅《洛神图》,可以媲美顾恺之真迹,确实算得上宝贝……”“真的?”
福临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快,让朕观瞻一下!”
洪承畴移步暖炕前,把画卷展开,扑在炕桌上,“皇上,请看——”福临移步炕前,凝眸,端详着画卷,眼里那一抹惊喜之色愈发浓郁,“不错,真不错。洛神娴静优雅,绝世出尘。层峦叠嶂,越发衬得水面开阔浩淼。如此传神之作,绝对堪称精品……”福临频频点头,不住地赞扬。他观看了画卷一角的篆字印章,“明月,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才女?”
洪承畴点头,“皇上猜对了。此画,确是明朗之女明月所作。微臣今去明府找老友喝酒,才有幸得此宝贝……”福临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倾慕之色。他犹豫了一下,略有些儿不好意思,“君子不夺人之美,朕懂得这道理。可朕真的很喜欢这幅画,洪师傅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