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疾步下台阶,从素心手里接过书信。再次转回来,恭恭敬敬递给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拆书信时,刻意看了娜木钟一眼,笑着道,“妹妹正说呢,这消息就来了。”
抽出信笺,借着月色,凝眸细看。边看,边笑着点头,“果然不出哀家所料,吴克善之女孟古青要进宫了……”“孟古青为后,偿了太后夙愿。妹妹在此,先恭喜姐姐了。”
娜木钟恭喜布木布泰时,刻意看了福临一眼。听闻这个消息,福临没有任何喜悦之色。眉宇之间,反而多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厌恶与憎恨。娜木钟暗想:这门婚事儿,确实是布木布泰所期望的。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是福临所向往的。孟古青进宫,只怕是有好戏看了。“同喜,同喜——”“姐姐,吴克善有没有说,婚期定在何时啊?”
“天子成婚,乃国之大事儿。下聘,册封,吉期,都要钦天监一一推算,再由鸿胪寺操办。妹妹无须着急,明日早朝,应该会廷议此事……”“那妹妹,就静候佳音了……”布木布泰与娜木钟闲话大婚之事时,福临兀自喝着闷酒。满心失意的博果尔,苦闷至极,竟也想一醉方休。兄弟俩频频举杯,不大一会儿,都有了薄醉之态,话也多了起来。布木布泰担心酗酒伤及龙体,极力劝阻,“福临,博果尔,明儿一早,还要上朝。别喝了,省得耽搁前朝之事……”娜木钟一向与布木布泰唱对台戏,难得立场一致。在两人阻止声中,晚膳宣告结束。几人起身离席,由各自宫人搀扶着,下了临溪亭。明月随侍福临身侧,搀扶他上了轿。銮仪卫抬起轿子,走向园子出口。明月正要随轿而行,博果尔却适时停她面前。他用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让明月震惊的话。“你很象一个人——”“………”正当明月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不知所措之际。博果尔叹息一声,接着感伤了一句,“长得再象,也终究不可能是她……”明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追着软轿离去。她的耳边,再一次响起布木布泰和娜木钟的声音。“果然不出哀家所料,吴克善之女孟古青要进宫了……”“孟古青为后,偿了太后夙愿。妹妹在此,先恭喜姐姐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乍一听皇后要进宫,明月心里还是酸酸的。她悄然喟叹一声,偷偷把这失意落寞咽进肚子里。博果尔望着明月的背影,惆怅迷惘不已。这个与明月酷似的小太监,瞬间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儿。丹青斋偶遇明月那一幕,再一次闪现在眼前。那个姿容倾城才气纵横的小姐,那个性格火爆泼辣厉害的丫头。如此美丽姣好的主仆俩,竟然在明府满门赐死之中,香消玉殒,再也难以寻觅。小明子虽然与明月极其相似,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单薄瘦弱的小太监,终究不是才华横溢的明月。仅仅是男女有别这一点儿,这小内监也不可能是他博果尔的未婚福晋。博果尔抬头凝眸,望向天上冰轮。心里伤感落寞,情不自禁叹息了一声。他博果尔的未婚福晋,当真是人如其名。她就象天上这轮明月一般,皎洁明亮,耀人眼眸。原以为,能结识并聘娶明月,是他博果尔几世修来的福气。现在才明白,许是他博果尔福薄,才无缘与这冰清玉洁的女子做夫妻。“贝勒爷,马车备好了,走吧——”小桂子的催促声,把博果尔魂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他点点头,随着侍从出了慈宁宫,走向那辆豪华马车。&&&&&&&&&太和殿。晨霭缭绕,朝霞似锦。文武大臣陆陆续续进入太和门,在太和殿廊檐下等候。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岳乐和济尔哈朗聚在一起,悄然议论。“岳乐听说,摄政王回京了……”“嗯,本王也听说了——”“今儿早朝,咱们就知道皇后为何人之女了……”“左右,出不了科尔沁——”“那倒是——”卤薄仪仗,行至太和门。声势浩大,不亚天子出行。“来了,来了——”“摄政王到——”内侍的传禀声,在太和门响起。众臣皆躬身行礼,向多尔衮问安。“摄政王吉祥——”“摄政王吉祥——”多尔衮下了轿撵,傲慢地挥了挥手,示意众臣免礼,傲慢至极走向太和殿,步履矫健,精神头儿十足。众臣尾随而至太和殿,两厢站立。“皇上驾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内监的传禀声,与众臣三呼万岁的声浪,此起彼伏。福临那玉树临风的身姿,出现在太和殿内。他踏上丹陛,坐在龙椅上,吩咐众臣平身后,目光落在多尔衮身上。“皇父,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天傍晚——”“车马劳顿,一定辛苦备至,皇父何不在府中多歇息两日?”
“本王身体无碍,皇上不必挂心——”多尔衮眼眸微敛,敛起那一抹几不可见的动容,“时辰不早了,开始廷议吧……”济尔哈朗与岳乐视线相对,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岳乐会意,出班列,躬身奏秉,“启奏皇上,摄政王从科尔沁回来。想必是,已有皇后人选!既如此,何不请钦天监算一个黄道吉日,尽早交付鸿胪寺卿全力操办册封迎娶之事?”
济尔哈朗出列,躬身,“安郡王言之有理——”阿济格闻言,似乎有些不悦。他想要上前辩驳,却被多尔衮用眼神阻止。福临看了看多尔衮,淡然道,“大婚一事,皇父自会尽心操办,众位卿家无须挂心。此事儿放一放,先议其他事……”多尔衮举手阻止,余光扫了济尔哈朗一眼,冷声道,“既然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皇上大婚,那就把其他事儿放一放。今儿,先议此事好了……”众臣的目光,齐聚多尔衮身上。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多尔衮下文。多尔衮徐徐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孟古青,身份贵重,姿容倾城,宜册为皇后……”瞅了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一眼,“汤若望,皇上大婚,算个日子吧……”在众臣恭喜声中,汤若望出班列。他掐指推算,须臾后,躬身回禀,“启奏皇上,启禀摄政王,二月二十六,乃是黄道吉日,宜天子大婚……”多尔衮点点头,“从即日起,内务府准备大婚一应事物。鸿胪寺卿奉旨前往科尔沁,下聘,册封。岁末,礼部尚书奉旨迎接皇后凤驾进宫。二月二十六,正式举行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