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佳丽，指给博果尔倒也罢了。这念锦是郑亲王从外甥女，却不能给博果尔做嫡福晋。贝勒府与郑亲王结下姻亲，娜木钟这贱人只怕更加不会安分。若她真与济尔哈朗勾结在一起，谋夺大清江山，福临岂不是置身险境？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布木布泰之所以不答应娜木钟，还有另外一个缘由。她怎么瞧佟念锦这丫头，怎么觉得面善，好似在哪儿见过似的。想了须臾，方想起乾清宫东暖阁那幅画像来。这佟念锦既与汉女明月容颜相似，定是这孩子几世修来的福气。佟念锦入主后宫，福临必能一展龙颜。此女既能让福临开心，她怎会舍得赐予博果尔？话说回来，博果尔有救驾之功，她也不好太博娜木钟面子。所以才抛出亲侄女思格娜，以免娜木钟再惦念着佟念锦。果不其然，娜木钟笑了。她用锦帕捂着嘴，娇笑道，“姐姐既然有了安排，妹妹就懒得操这份心了。妹妹只盼着博果尔早日大婚，坐等当翁姑抱孙子就是……”娜木钟从来没有敢想过，布木布泰会把亲侄女赐给博果尔。有其弟蛮殊锡礼之女做保护盾，她自然无须再为博果尔安危操心。布木布泰淡然一笑，“留牌子吧——”佟念锦谢恩，退下。“达尔汗亲王蛮殊锡礼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思格娜，年十二——”“臣女思格娜，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思格娜出列，行至殿前站定。飘然下拜，给殿内之人福了一福。“思格娜这个孩子，瞧着就招人喜欢——”“既然妹妹喜欢，就指给博果尔吧！”
“谢姐姐——”“留牌子吧——”西暖阁。“九哥，殿选要开始了——”明月一边斟茶，一边提醒了一句。福临扔下手里的折子，喟叹了一声，“去不去，也没多大意思。左右不过是一些有家世的八旗秀女，太后挑，朕挑，也没什么区别……”明月犹豫了一下，规劝道，“既是为九哥选妃，九哥自当去瞧瞧。三千佳丽，总会有九哥喜欢的……”福临嘴角微牵，露出一抹苦笑，“满天星星，抵不过一轮明月。你堂姐不在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选秀女入宫，也不过是为大清开枝散叶，诞育子嗣罢了。朕喜欢不喜欢，在太后眼里，根本不重要……”福临的愁绪，让明月也惆怅起来。她思忖了片刻，方又道，“容颜相似之人，自古皆有。这秀女之中，兴许也有跟堂姐神似的。若真有，九哥错过了，岂不可惜？”
“可能吗？”
“万一呢？”
明月的话语，似乎触动了福临。他犹豫了须臾，吩咐道，“小明子，起驾钦安殿——”钦安殿。“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御花园响起。佟念锦偷偷瞄一眼那道玉树临风般的明黄色身影，芳心一阵颤动。瞧了瞧一身内监装扮的明月，心中一阵兴奋。她冲着明月点点头，方随着秀女一起跪下，大礼参拜，“臣女参见皇上——”福临扫一眼乌泱泱一群秀女，径直进了钦安殿，“起来吧——”秀女们谢恩后，方缓缓起身。按照名单序号列成排，等着殿选。福临进了钦安殿，给布木布泰、娜木钟请了安，方在主位上坐下。孟古青与巴尔娜给福临请了安，各自落座。“吴良辅，开始吧——”“嗻——”吴良辅应了一声，接过侍从递来的殿选名单，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宣读，“长史喀济海之女董鄂氏莲心，年十五——”董鄂莲心款步进殿，福了福，“臣女莲心，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福临倪一眼这个体态微胖，相貌憨厚的女子，内心升腾起一丝怒火。这种庸脂俗粉，竟然能通过遴选，简直是可笑至极。他用余光瞧了皇后一眼，却发现孟古青无事人一样，嘴角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皇上，这董鄂氏莲心，略识字，擅长女红，体态宜生男，瞧着是个宜室宜家之人，哀家与太妃皇后瑾嫔都觉得不错，就留了牌子……”福临眉宇之间的怒气，自然逃不过布木布泰法眼。她未等福临发火，就开口替孟古青圆场。福临强压怒火，冷声道，“太后既然说好，那就留牌子吧——”董鄂莲心谢了恩，退下。“正蓝旗都尉班布泰之女彩凤，年十三——”一个眼睛略小的女子，走上殿，福了福。福临心中怒火更盛，直接挥了挥手，“撂牌子，赐花——”彩凤福了一福，退下。福临这盛怒不止的模样儿，全瞧在孟古青眼里。她拿着锦帕擦拭一下唇边茶汁，若不是强忍着，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端坐在孟古青身侧的巴尔娜，瞧着孟古青任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笑，“能任性之时，尽管任性吧！等你被废之后，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拨拨秀女选下来，竟然皆是庸脂俗粉。福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起身，“朕还有事儿，先回乾清宫了。剩下的秀女，太后看着挑吧……”布木布泰瞧了福临一眼，淡然笑了笑，“皇上稍安勿躁，这些秀女不合皇上眼缘，总有合皇上眼缘的。皇上不妨再看看，兴许有喜欢的……”福临犹豫了一下，再一次坐下。他耐着性子，继续殿选。“阿达哈哈潘巴度之女董鄂氏玉贞，年十三——”董鄂玉贞进殿，飘然下拜，“臣女玉贞，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福临瞧了一眼，还算清秀可人。他点点头，吩咐，“留牌子吧——”“定南将军佟图赖之女佟氏念锦，年十三——”“臣女念锦，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佟念锦走进殿，飘然下拜。体态轻盈曼妙，一如谪仙下凡一般。福临瞧一眼酷似明月的佟念锦，瞬间呆愣在原地。